反正对他好,还是趁夜色丢进海里的想法,好像都可以试着做一下看看嘛,她想。
夜里,月亮是悬浮海面的一轮湿晕,船上的灯都熄灭了,无光才能在夜晚看清方向远行。
当日向阳葵又被幽闭的梦吓出眼泪,惊梦,又挣脱不开噩梦时,稻崎露敏睁着眼,他之前睡太多了,把她轻声唤醒。
日向阳葵恍然,一会揉了揉泛泪的眼睛,“露敏想去厕所吗?”
“你梦见了什么?”
她似惊魂甫定地告诉他:“我梦见一个怪物吃掉了婴儿。”
“不会发生的。”他确定地告诉她。
伤痕累累的稻崎露敏扭曲地支起身体,将她的头赶到自己胸膛,拍着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手法疏离又熟练。
他很久以前就是这样安慰做噩梦的稻崎真凛。
日向阳葵从他身上又闻到血的味道。
“我不会再让痛苦的事发生了。”
稻崎露敏,再也不想要别人死去,也不想再经历痛苦。
他既全然无情,灵魂里只剩阴霾,又充满感情。
“好啊……”
这样的姿势,日向阳葵只要微微偏头,耳朵便刚好抵在稻崎露敏脖子勒出来的青筋上,隔着薄薄的皮肤,她能听见跳动的血管,扑通,扑通。
心跳声火热,且刺耳。
她忽然认为从前那些感受美好的预知梦不对。
有什么东西用巨大而恒久的温柔,把她骗了过来,又再狰狞地透露真实的面貌。
就像蛭子本身的存在一样,人类?怪物?哪种面貌才是真正的蛭子?
真实的命运是什么?命运指给她的那条命定之路又是什么?
“唉,我弄不清楚。”
日向阳葵耷拉着情绪,语文伦次地说着自己的感受。不过她确定的一点是接下来没有好下场了:都做好几次这样的梦了,怎么想命运都该很倒霉吧!?
不过还好,大家都没什么好下场,就像被“九九”吃掉的船员一样,死亡平常地发生了,人们也只能极其平常地面对着死亡
稻崎露敏:“……想上厕所。”
日向阳葵把稻崎露敏从地上拔起来,扶着去卫生间。
这是艘不大的货船,300吨,算小的了,除了铲子一样用于堆贮货物的舱位,人呆的空间极小,但卫生间不算差,卫生间里面是抽水马桶。
就是管子容易堵,千万不要用纸,这是船员池田亮太在年轻人妻的丈夫昏迷时跟她聊到的注意事项。
明亮的月忽而被天中吹来的黑云遮住。
茨城的大过滤装置,有人趁夜打开了带锁的房间,把死去的人拖了出去。
长长的拖行痕迹一路蔓延到了荒山。
山上有变异动物,它们会解决尸体。
晨光破晓,船即将靠岸。
惊扰的湾鳄在水面摇摆尾巴。
船不声不响地穿过食人鳄的家园,人们口中的番茄天国对访客敞开了怀抱。
我对你总是害羞
日向阳葵睁眼,看到一个巨大三角长铲子,占据全部的视野,黑褐色鳞甲包覆,像一块干掉的龟裂沼地,两侧一对凸起的黄眼睛菱形瞳,电锯似的牙齿锋利粗长。她眨了眨眼睛,和湾鳄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