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尽快揪出那只藏在暗处的鹰,把它从伪装的羽毛里扒出来,当众展示它的真面目——最好还能顺带办个“揭伪大会”,发个锦旗,写上“年度最佳反派奖”。
否则,下一个被嫁祸的,可能就不只是钟妍妍这么简单了。
也许是财务部的王小姐,莫名其妙背上贪污黑锅;也许是儿科李室长,突然被曝“非法代孕中介”;
甚至可能是他自己,某天清晨打开邮箱,收到一封匿名信:“亲爱的周院长,您上周三晚上十一点,并不在家陪老婆看《甄嬛传》,而是在地下停车场交接机密文件。”
这场暗战,早已不再是简单的查案追凶,而是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内部清洗前奏。
是“鹰”与“蛇”的终极对决,是信念与背叛的拉锯战,是正义与阴谋的直播PK。
而他,必须加快脚步。
在对方彻底搅乱全局、让大家开始用对讲机代替微信、用摩斯密码交流之前,找到那只隐藏的鹰,折断它的翅膀,拔光它的羽毛,再把它做成标本摆在大厅展览,警示后来者:
“在此行骗者,后果如此鸟。”
午后的阳光像一位调皮的调色师,把医学院后方那片小树林染得斑驳陆离。光线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仿佛被无数绿色滤镜反复打磨,最终洒在地上时,已经碎成了亿万颗跳动的小金点——像是大自然撒了一地会发光的芝麻饼屑,踩上去说不定还能听见“咔嚓”一声脆响。
这片林子平日里人迹罕至,远离医院那永远在“滴滴滴”报警的监护仪和护士站此起彼伏的呼叫铃,安静得连一只蚂蚁打喷嚏都能引发回声。偶尔有只鸟从枝头掠过,叫声清脆得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镇汽水瓶被拧开的那一瞬;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则像极了某位隐居高人在树下念叨《道德经》,语速不快,但句句深奥,听不懂也舍不得走。
叶馨蒙正沿着林间小径慢跑,步伐轻得像是怕惊扰了正在树影里午睡的精灵。她特意放慢速度,脚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发出的声音还不如一片薯片被掰断来得响亮。清新的空气裹挟着草木清香与泥土微腥,本是绝佳的“大脑重启系统”,理论上应该能帮她把最近乱成毛线团的思绪捋顺。可命运总爱开玩笑——就在她准备进入“冥想模式”时,眼角余光一扫,竟在那棵传说中能容纳三十个学生集体野餐的巨大榕树下,捕捉到了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
周品孝。
没错,就是那位平时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说话温文尔雅却让人感觉隔着一层防弹玻璃的周医生。此刻他一身休闲装出场,没穿制服,也没戴眼镜,整个人像是从“高冷学术剧”穿越到了“都市治愈系偶像剧”的片场。阳光温柔地落在他脸上,眉眼柔和得差点让叶馨蒙怀疑自己是不是误入了平行宇宙。
更离谱的是,这位向来面带标准八颗牙微笑的职业微笑冠军,此刻居然望着树冠发呆,脸上写满了“我脑子里正在运行一个谁也看不懂的复杂程序”。那种神情,既不像在思考病人病历,也不像在回忆昨天晚饭吃了啥,倒像是在琢磨:如果人类突然进化出第三只手,到底该用来干嘛?
叶馨蒙心里咯噔一下:“完蛋,撞见社恐天花板本人陷入深度哲学时刻了。”
避?已经来不及了。转身逃跑只会显得心虚得像个偷看了别人手机相册还顺手点赞了三年前自拍的人。于是她深吸一口气,调整面部表情至“我只是路过顺便呼吸一下地球空气”的自然状态,缓缓朝榕树走去。
“周医生。”她开口,语气平静得仿佛两人约好了一起来看树皮纹理大赛。
周品孝猛地回神,眼神从“灵魂出窍”模式迅速切回“职场待机”,看到是她,瞳孔微缩了一下,像是电脑突然加载出一个意料之外的弹窗广告。但转瞬之间,那标志性的温和微笑又精准上线,如同AI训练多年的完美表情包:“你也来散步?”
“嗯,跑跑步,让脑子清醒一下。”叶馨蒙停在他几步之外,顺手拿起搭在手腕上的毛巾,象征性地擦了擦额头——其实根本没出汗,纯粹是为了掩饰内心正在上演的“谍战大片”。两人之间的距离拿捏得堪称教科书级别:不远不近,刚刚好既能聊天又不至于尴尬到需要互相介绍家庭成员。
风继续吹,树叶继续沙沙,气氛安静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有人掏出吉他开始弹唱《友谊地久天长》。
但叶馨蒙知道,机会来了。周品孝在医院的地位堪比“活体百科全书+人脉路由器”,资源多到可以开个共享平台。直接求助?等于拎着喇叭站在医院大厅喊“我怀疑你们有问题”——纯属自爆卡车行为。可要是能借他的耳朵听一听、眼睛看一看,说不定就能撬开那扇紧闭的真相大门。
于是,她抬起头,目光落在地上跳跃的光斑上,语气轻飘飘地说:“说起来,最近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晚上在宿舍老听到些奇怪动静,窸窸窣窣的,跟有只老鼠在背圆周率似的,听得我脑仁疼。”
周品孝挑了挑眉,没接话,只是静静看着她,眼神像X光扫描仪,表面温和,实则暗流涌动。那表情分明在说:“继续,我在听,但我也会分析你说的每一句话有没有语法错误。”
叶馨蒙假装没察觉,继续用一种“我只是随便聊聊天气”的口吻说道:“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吧。其实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就是觉得这医院的安保……嗯,倒不是说不好,坤泰主管看着确实挺负责的,每天巡逻检查从不间断,敬业得像是装了自动巡航系统。只是有时候吧,规矩是死的,执行起来好像就变了味儿,比如……哎,你们家洗衣机定时洗衣服,结果它半夜自己启动还放摇滚乐,你敢说它没毛病?”
她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语气里添了几分迷糊:“哦对了,前几天我有点发烧,去急诊拿了退烧药,回来的时候走得急,好像看到……唉,说不定是我看错了,就瞥见有辆保安巡逻车停在老仓库那边。我记得那边不是贴着‘非紧急情况禁止停车’的告示吗?而且那时间……好像和墙上贴的巡逻排班表对不太上。可能是我记错时间了吧,毕竟当时脑袋嗡嗡的,连自己姓啥都要想三秒。”
她说完,故意低头看了看手表——其实根本没戴表,纯属演技加分项。
周品孝依旧沉默,但眼神微微一闪,像是电路板里某个继电器悄悄通了电。他轻轻“嗯”了一声,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吹走:“老仓库那边……确实有些区域管理比较特殊。”
这句话轻描淡写,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湖心,漾开一圈不易察觉的涟漪。
叶馨蒙心中暗喜:钩子抛出去了,鱼有没有咬尚不确定,但至少它游过来闻了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