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以为,裴霄雲出生世家,风度翩翩,和那些人不一样,实际上,他比那些人更下流,那些人是畜生,他便比畜生都不如。
他只会靠手段压迫人,从来都高高在上,不把旁人当人看。
黑与冷肆虐,她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但她知道,他是个冷血的疯子,没有情感,没有恻隐,什么都做得出来。
她极力令自己强提精神,手中紧紧握着一只花瓶,若是有男人闯进来,她就砸下去,哪怕是与他同归于尽。
周娘子最擅长调。教女子,她看明滢生得一副烈性子,便知灌什么好言好语一时也是听不进去的,于是命人关她一夜,次日清晨才送了吃食进去。
微弱的光透过纱窗,打在明滢身上。
她因极度疲乏而几近合上的眼皮瞬间睁开,腹中饥肠辘辘,开始痉挛地痛起来。
门开了缝隙,送进来热饭热菜和一碗水。
她盯了半晌,怕里面加了什么东西,不敢过去吃。
那些下流招数,她通通都见过,也知道后果。
捱到了午后,她有些昏昏沉沉,门外的觥筹交错声显得格外喧嚣刺耳。
快要撑不住时,门再次开合,她恍恍惚惚见,进来一个人。
她像被人踩了尾巴,汗毛乍起,骤然警觉,还没看清人便举起那只花瓶朝来人脚下砸过去。
进来的年轻女子手上拎着一只食盒,身形款款,一袭紫衣,穿戴不俗,正是被周娘子派来劝明滢的。
她望着地上一口未动的饭食,无奈叹了声气,淡定跨过那堆碎瓷。
紧接着,又二话不说,打开食盒,将菜肴取了出来,动作熟稔温和,行云流水。
明滢看清进来的是位女子,视线一直跟随着她的动作,良晌,见她并无恶意,才缓缓松了口气。
“方才……我有没有伤到你?”她望着紫衣女子的背影,小声开口。
因昨日剧烈的呼喊,嗓子有些疼,也有些发紧难受。
紫衣女子将饭菜端过来,捋了捋鬓发,在她身旁坐下,声色柔和如水:“不曾,姑娘吃些东西吧。”
她见明滢发丝凌乱,紧抿着唇,始终未卸下最后一次防备,那一双眼眸却清澈明亮,有着并不属于凝雪楼的生机。
“我叫锦葵,姑娘叫什么?”
明滢动了动干涸的唇:“我叫明滢。”
她在这种地方待过三年,知道里面的姑娘都是可怜人。
她不喜欢这里,是因为男人。
若是没有寻乐子的男人,便没有这种地方的存在,也不会有楼内命苦的女子。
锦葵淡淡弯起嘴角,点了点头。
有名有姓,是个好人家的姑娘。
不像她们,只能叫风花雪月,梅兰竹菊这等以色侍人的名字。
可许也是个命苦的,不然,也不会被送来这里。
她坦白:“不瞒你说,是周娘子叫我来劝你的,不论有什么事,你先把饭吃了,别熬垮了身子。”
明滢听着她的声音,鼻尖略微发酸。
她想起了刚被卖到眠月楼时,她才十一岁,因为害怕,不敢吃饭,也不敢睡觉,是一位叫宝黛的姐姐带着她,劝她吃饭,叫她别怕。
她跟着宝黛三年,里面在接客时,她就坐在门外寸步不离守着,端茶倒水。
可后来,不知是好运还是噩运,她被裴霄雲赎走了,期间,她还偷偷托人去打听过宝黛的消息,却听说她染了花柳病,不治身亡,叫管事的草席一裹扔了出去。
那股酸意充盈眼眶,她用手背擦了擦泪。
“饭菜很干净,你快吃吧。”锦葵似乎知道她为何突然红了眼眶,任谁到了这种地方,也不会开心。
明滢点了点头,终于用了几口饭菜,腹中好受了几分。
她边吃,锦葵边与她说话:“昨日送你来的那位公子,看着气度不凡,是个人物。你命好,不如就服个软,也好早日回去,无论如何都比在这种地方待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