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愚钝,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
她说的是实话,话音落,就连忙跪地磕头。
孟夫人神色可惜,却暗中松了一口气:“这孩子,娘娘太高估她了,不若再找别的太医来看看?”
太子妃面上显出一丝遗憾,叹了一口气,挥挥手让一旁的婢女扶孟令仪起来:“孟小姐不必自责,宫里太医都看了一个遍,本宫也是听说孟小姐曾经把魏国公夫人的腿医好了,想着如何也要试一试。大概,这就是阿浔的命数吧。”
孟令仪低着头,余光悄悄往帘子后看,十七殿下上半身被帘子遮住,下边只能看见一双黑色皂靴,再往上,是他静悄悄的绣滚金蟒纹的月白袍角。
她忍不住回想起昨日小太监谈论起十七殿下时“命带不祥”的论断,心里像是被掐了一把似的,酸酸涩涩,她不信命,可是也确实没办法,本想着若是多留一段时间,她想想法子,也许还有转机,但又顾忌阿娘的吩咐,不敢多嘴。
方才一瞥,那双眼睛就悬停在她心头久久不散,后知后觉,总觉得在哪见过似的,想一窥全貌,又觉得冒犯,可偏偏怎么也想不起来。
“来都来了,本宫也尽地主之谊,留下来用膳罢?”
太子妃望向孟夫人,这不过是场面话,孟家本就想避嫌,此次过来也是无奈之举,孟夫人自然不愿久留,又说了几厢车轱辘话,太子妃便安排马车送他们离开。
婢女撑了一把青伞送孟令仪,她偏头一看,一个还没有她高的小丫头,穿得单薄,半边身子淋在雪里,伞也拿得歪歪斜斜,索性接过伞,只说:“你回去吧,我习惯自己撑伞。”
小姑娘犹豫着往回走,孟令仪却又被孟夫人瞪了一眼。
太子妃瞅着小丫头一脸戚戚然,笑道:“孟小姐好心,你就受着吧。”她福了福身,放下心来回去了。
宫人推着赵堂浔出来,和太子妃一起站在廊下目送孟家母女离开。赵堂浔不动声色打量太子妃脸色,问:“嫂嫂喜欢她?”
太子妃无奈笑了笑,岔开话:“孟家摆明了不想趟浑水,孟夫人倒是老练,那小姑娘脸上可藏不住事,是个心思单纯的,估计就算能治,也不敢应。既如此,嫂嫂再给你找别的大夫。”
他面色不变:“嫂嫂喜欢心思简单的女子?”
太子妃被他说的一噎:“瞧着面善,怪伶俐的。”她又说:“阿浔,要是真治不好了,你可会怨你哥哥?”
为质是为太子受过,受的伤自然也是为了太子被连累。
少年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看不清情绪,只是嘴角很乖巧地弯了弯,声音绵软:
“怎么会?阿浔的命是哥哥给的,为哥哥做什么都是应当的。”
太子妃听后,却更为哀愁:”你这话说的,倒是让我们更为愧疚了,嫂嫂会再想想办法的。”
“就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面色平静,似乎腿伤的人不是他,反倒是旁人了。
“怎会这么说?”
“如此这般,阿浔就可以永远待在哥哥嫂嫂身边,哥哥嫂嫂照顾阿浔一辈子吧。”
他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声音很从容。
太子妃笑了:“怎么像个孩子似的,你总会长大的,你不能永远待在哥哥身边。”
“这不是哥哥想要的吗?”
太子妃脸上的笑容僵住,可望了望赵堂浔仍旧是一副乖巧的模样,才放下心来,只当他是玩笑话,摇了摇头。
孟令仪撑着伞,待孟夫人上轿后,她先踏上一只脚,随即旋身收伞,青绿色的伞面在眼前流转,随即闯进漫天的雪白。她放眼望去,红砖黛瓦之下,雪絮纷飞之间,廊下站了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