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令仪看他眼里挣扎,额角布满冷汗,又靠的更近,两只肩膀挨在一起,接触的瞬间,他猛地一颤,眼里闪过片刻惶恐。
“我好冷好冷,两个人挨在一块,也能暖和一些,好不好?”
他头晕眼花,身上一点力气没有,眼尾也被热气熏得殷红,明明故作冷态,可蹙起的眉又弯又细,紧抿的唇红润如血,他吐出一口热气,身上却泛冷,往墙角挪了挪,声音哑的不像话:
“你进去,我给你挡着。”
“进去也冷。”孟令仪又近了一步,他依旧下意识地缩了缩,反应却不如方才剧烈,她能感觉到,心里泛起淡淡的苦涩。
“我就挨着你,好不好。”
他累极倦极,说不动话,伸出手推她,却使不出劲,孟令仪像一根水草,紧紧缠绕着他,怎么甩也甩不开,他推不开,一只手臂被她整个人缠住,她的黑丝交缠在他的衣裳上,女孩子家的香气一阵一阵迢迢递出,她又像是一床温热的毯子,紧紧裹住他。
“怎么样,是不是暖和多了?”
他的眼皮愈发沉重,心像是惶惶不安的小兽终于回到了归所,缓缓安定下来,意志再为坚定之人,在肉。体极度疲惫之时,大概都会难免地疲软,他不再推开她,甚至恍恍惚惚中,借着夜色的掩盖,任由自己贴近她,贴近温暖。
孟令仪侧着眼,看着他眸中恍惚,意志一点点松弛下去,他失血太多,头昏眼花,没过一会、他便头一点一点低下去,在胸前晃晃悠悠。
夜风很凉,却吹得她心思沉静,她轻轻扶起他的头,滚烫,把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小小的肩头,被他滚烫的重量沉甸甸地压着,他睡着了,呼吸声绵长,睡梦中,却仍旧眉头紧蹙,很是警觉。
孟令仪心里缓缓升起一丝奇妙又甜蜜的感受,她伸出手臂,揽住他的身体,环抱住他,他又是下意识一颤,孟令仪有些心慌,低头看他,红红的额头,一点点放松下来,很难受的模样,一点点往她怀里靠,口中喃喃:
“娘我好冷”
“别打我”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根猝了火的铁链,将她的心反复鞭打,她揽住他,抱得更紧一些,轻轻拍打。
他似乎缓缓平复下来,却又像忽然梦见了什么很恐怖的梦一般,整个人猛地缩成一团,抖如筛糠,口中一直低低说着什么。
孟令仪的心软成一摊水,不住地用手拍打抚摸,一遍一遍安慰他:“没事了,没事了”
他在梦中,额头全是冷汗,一边喊冷,一边紧紧贴着她,孟令仪拿出手帕,帮他擦着额头的汗珠,轻轻安抚地拍打他,问:
“阿浔,你醒一醒,你做噩梦了吗?”
她手忙脚乱,手边没有任何草药,连一口水都没有,看着他高烧,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尽己所能抱着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用自己小小的怀抱温暖他,一遍又一遍说:
“没事了,你别怕,别怕。”
忽然,他猛地睁开眼,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在夜里又亮又明,恍惚几眼,他猛地推开她,深呼吸,喘不过气来,心里闷闷地,脑海里还是梦中的回忆,如同凌迟一般,一次又一次,回到那段日子,看着娘亲一次又一次地死在眼前,自己被关在暗室里,被人一次次挑断腿筋,又或是一双双淫。秽的手,伸进衣裳里,让他恶心自己这幅躯干。他羞愧得抬不起头,脑子钝痛,不敢和她直视,害怕她灼热的视线,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如同痉挛一般,转过身,站起来,飞跑出几步,狼狈地蹲下来,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一般,不要命地往外干呕。
他眼前一阵阵昏黑,嗓子眼连着五脏六腑,好似被揉碎了又一起掏出来,疼得他咬牙切齿,他整个人抖得不像话,单膝跪下,磕在地上,一手紧紧扶住树干,好歹没有摔下去,任凭自己被撕裂,将腹中所有全都吐出,直至一口口鲜血喷涌而出。
他紧紧闭上眼,脑海里又突兀地涌现少女轻柔如波的亲吻,那萦绕鼻侧若隐若无的香气。
他在想什么?
他头垂着,睫毛抖动,双臂微曲,躲在树后,心里默默期待,她不要过来。
他忽然很想要水洗一洗手,可周遭没有半点水源,于是,他又从衣服里拿出手帕,一根又一根用劲地擦拭着指节,近乎偏执,那些伤口,怎么擦也擦不掉,黏在手上,可怖又恶心。
身后,熟悉的脚步声响起,他浑身一抖,不敢回头,更加慌乱,捏紧拳头,背在身后,若无其事地转过身。
孟令仪脸上都是关切,见他蹲在这里干呕,面容痛苦,上前为他顺着背:“阿浔,你还好吗?”
他背着手,猛地起身,压下呕意,狼狈地后退,语气僵硬:“回去吧。”
她却更近一步:“你嘴角有血。”
她皱着眉,伸出手,想要替他擦去,他的视线却在她紧皱的眉心闪了闪,慌乱一把抹了抹嘴角的血,后退:
“别碰我。”
很脏。
孟令仪被他忽然冷冽的语气吓到,可她看他的神色却依旧温柔:
“你做噩梦了吗?”
他皱起眉头,想到方才那些令人恶心不堪的过往,和她施舍一般却轻而易举让他自乱阵脚的举动,心里顿生一股强烈的厌恶:
“我没有。”
他捏紧拳头,鲜血涌出,一字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