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外头飘起毛毛细雪,木质的灯笼框架上盖上白白一层,与灯笼纸上用毛笔勾勒的红梅交相呼应。
楚宅大门外停着一辆马车,车夫盘腿坐在前室,隔空甩着马鞭解闷,身上的蓑衣斗笠上也落上了小雪。
一行人步履缓慢的从宅院内走出,楚父一路拉着锦絮的手让他回去后多注意身体,倘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尽管去找楚玉茹帮忙。
自知道女儿喜欢的人是锦絮后,楚父越看锦絮越是喜欢,心里自然的已经将锦絮当成未来女婿看待,不免叮嘱的话多了一些。
锦絮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笑意,即便是他面色苍白,精神算不上好,也对楚父的话一一做了回应。
“以后没事多过来玩,我总是想要一个儿子的。”楚父拍拍锦絮的手背,见他点头才放手让人上了马车。
楚玉茹先踏上马车推开了门,里头的暖炉早已烧的热乎,暖风扑面而来,激的人一激灵。
她弯腰站在前室拉着锦絮踩着脚踏上来,送着人进了车厢内,贴心的将木推门内的帘子放下,遮挡住外面呼呼吹的寒风。
比起锦絮来楚父更放心不下楚玉茹,奈何孩子从小有自己的主见。即使是为了孝道而顺从了自己,那也是不快乐的。
“老家的良田用起来也好,但你可千万别把自己累坏了。爹爹和你娘一旦有空就过去看你,到时候别告诉我这儿疼,那儿不舒服的。”
楚父轻靠着妻主的肩膀,袖下的手拉了拉她,余光示意让她说些话来。
只见楚母咳嗽了一声,顺着夫郎的话说下去,“你爹的话都是为你好,记得往心里头听,知道了吗?”
楚玉茹察觉出她们眼中的关切,心下一暖。干脆的跳下车来,拥住了爹娘,“爹娘放心,我自有分寸。”
眼看着天边亮了起来,马车缓缓离开了楚宅门前,楚父紧握着妻主的手,直到马车拐弯看不见后才抬起手来擦去眼角的泪花。
“虽知道孩子始终是要长大独立的,但恍然也就眨眼间。我记忆里昨天的玉儿还是个摔跤哭着鼻子找我抱的年纪,今天她就一副大人模样的说心里有分寸。”
楚父又是欣慰又是难过。
“你说会不会玉儿再回来,就是带着锦絮以另一种方式见我们?”想到此处,楚父的眼泪一下消失无踪,期待的看向妻主,“我当时见你爹娘时她们给我包了个大红包,你说我要给锦絮什么见面礼呢?”
楚母前一秒还在担忧如何安慰夫郎,下一秒的变脸让她差点没反应过来,思绪跟上思考了一下,“万一玉儿带回来的不是锦絮怎么办?”
楚父瞪了她一眼,骄傲的说道:“玉儿可不是朝三暮四、不三不四、见一个爱一个的人。”
摇晃的马车内,锦絮小巧的下巴埋在白绒的领子里,厚实的毯子盖在腰下,看似闭着眼睛在休息,实则脑中的小人快把马车跺烂了。
睁开眼睛,快速的打量了一眼楚玉茹,扬起人畜无害的笑容,“楚正君拉着我的手反复叮嘱时,让我想到了我的爹爹,他也时常会如此,很亲切,我很喜欢。”
提起家人楚玉茹面容柔和,半垂下眼睛带着淡淡笑意。
没有想象中的跟他交谈过去,没有同他拓展说关于楚正君的事情,锦絮屏住呼吸。
果然他猜想的没错,楚玉茹是在疏远他,瞬间连装都不用装了,眼底浮现出薄薄水雾。
在短短时间内锦絮思考了来到楚宅和离开之间的时间,他做了什么能让楚玉茹不开心的事,可思来想去唯独他生病算得上是件事。
“对不起。”锦絮话音中带着断断续续的哽咽,任由如珍珠般的眼泪往下滑落,攥紧了膝上衣服,“都是我没注意受了凉,好端端的过年竟然晦气的病倒,早知如此我……我就不该跟着你来。”
这次楚玉茹身上带了干净的帕子,递给锦絮时他并不接过,只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楚玉茹,似乎很害怕被讨厌。
一滴滴泪水砸在衣服上,留下一圈圈深色水渍。
楚玉茹只能捏着手帕一角,放轻动作的替锦絮擦去脸上水痕,“每人会责怪你生病。”
眼泪跟不要钱似得往下流,楚玉茹擦的没落的快,手忙脚乱之间伸出一手在锦絮的下巴处等着,接下从下巴处低落的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