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它们仍在定义“谁该成为英雄”。
而真正的自由，是不必成为任何人。
他站起身，走向屋角的火盆，准备烧掉这页笔记。可就在火柴划燃的瞬间，门外传来脚步声。
轻，缓，带着某种熟悉的节奏。
他转身，门被推开。
一名白裙少女站在门口，发丝微扬，面容清丽，眼神如月光般静谧。
是苏璃。
不，不是她。
她的身形透明，双脚离地寸许，周身萦绕着银色光晕??这是情感锚点最后一次能量释放的投影形态。早在三天前，当王亚完成最终书写时，苏璃的意识便已耗尽最后一丝存在之力，沉入镜渊深处，成为一段静默的记忆波。
可此刻，她又出现了。
“你来了。”她轻声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王亚没有惊讶，只是吹灭火柴，静静地看着她。
“你不该回来。”他说。
“我不是回来的。”她微笑，“我是被‘需要’召唤的。”
她走进屋内，光影随步浮动。“你在害怕，对吗？害怕自己写的每一个字都会变成新的枷锁。害怕哪怕你说‘不要神话我’，人们还是会把你写进书里。”
王亚沉默。
她继续道：“你知道为什么我能出现在这里吗？不是因为你思念我，也不是因为你孤独。是因为你刚刚写下了一句话??‘真正的自由，是不必成为任何人’。”
她抬起手，指向桌上的笔记。
“这句话触动了镜渊底层的共鸣层。那里收藏着所有被压抑的‘未命名者’的愿望??那些拒绝标签、拒绝命运、拒绝被讲述的人们的心声。它们汇聚成流，借我的形象显现。”
王亚瞳孔微缩。
原来如此。
不是他在记录真相，而是真相借他之口发声。
“所以……”他低声问，“我现在是谁？讲述者？媒介？还是另一个即将被神化的符号？”
苏璃摇头：“你是裂缝。”
“裂缝？”
“对。旧叙事崩塌后留下的空隙。所有人都会往里面投射自己的期待??有人希望你继续拯救世界，有人希望你彻底消失，有人想把你做成雕像，有人想研究你的大脑。”她顿了顿，“但只要你还保有疑问，你就不会完全落入任何一种叙事。你就是那个不确定的间隙，那个允许不同声音存在的地方。”
王亚怔住。
良久，他缓缓坐下。
“可我快撑不住了。”他坦白，“身体在崩坏，意识在流失。五片巫体碎裂，魇梦真灵即将熄灭。我不确定还能维持清醒多久。”
苏璃蹲下身，与他平视。“那就别维持了。”
“什么？”
“放下‘必须清醒’的执念。你以为只有理智才能守护真理？可最初唤醒你的，是我的眼泪。是你抱着我说‘我不想再失去’的那个瞬间。”
她的身影开始淡去。
“允许自己软弱，允许自己遗忘，允许自己成为一个普通病人、一个健忘老人、一个只会讲睡前故事的父亲。只要还有一个孩子愿意质疑结局，叙事就不会真正死去。”
话音落下，她化作点点银光，消散于空气中。
屋内重归寂静。
王亚坐在黑暗中，许久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