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阅后大喜,依计行事。一面厚待使者,赐金帛宴饮;一面密令北方诸州加强戒备,严防突厥诈盟偷袭。
春风未至,谍影先行。
正月初七,大地仍覆白雪。一支由三百辆牛车组成的商队缓缓驶入阌乡城外集市。车上装载丝绸、茶叶、药材,看似寻常贸易。守城士兵例行检查,只见货单齐全,领队又是本地豪绅之子,遂放行入城。
然而到了深夜,这些牛车突然倾覆,从中抽出长刀、劲弩、火油坛。三百商人脱去外袍,露出内衬唐军号衣,正是李客师率领的特种突击队。他们分头行动,simultaneous焚烧粮仓、炸毁箭楼、刺杀巡逻军官。
与此同时,城外十里处,李世民亲率一万精兵冒雪潜行。他们每人背负干柴一捆,遇沟壑便填,遇冰河则破,悄无声息逼近城垣。
这是他精心策划的“双簧计”:先以商队混入制造内乱,再以主力突袭打开缺口。而真正杀招,藏在最后??五千重甲步兵携“破城槌”尾随,专为撞开城门而生。
子时三刻,城中火起。浓烟滚滚,警钟狂鸣。薛万彻从榻上跃起,披甲执槊,怒喝:“又是唐军?!他们竟敢再来?!”
亲兵回报:“不止一处起火,东西南北皆有敌踪,恐有内应!”
薛万彻脸色骤变,立即下令:“关闭内城门,集结亲军守卫帅府!传令各营指挥使,不得擅离岗位,违者立斩!”
可惜为时已晚。长孙无忌率弓骑兵已突破东门,放倒吊桥;尉迟敬德挥舞铁鞭,连毙十余名守将,直扑南城楼。唐军如潮水涌入,喊杀声震彻山谷。
李世民策马入城,不走大街,直奔帅府。沿途箭矢如雨,他面不改色,身后旌旗猎猎,写着四个大字:“天命在我”。
帅府门前,薛万彻亲率五百死士列阵迎敌。他盔甲染血,双目通红,遥指李世民吼道:“李世民!你欺人太甚!胜败乃兵家常事,何苦纠缠不休?!”
“我不是来纠缠的。”李世民勒马停步,缓缓摘下头盔,露出一张风霜刻痕却依旧英挺的脸,“我是来取回属于我的东西。”
话音落下,尉迟敬德纵马而出,与薛万彻战作一团。两人兵器相交,火星四溅,酣斗三十回合不分胜负。忽然,长孙无忌率军包抄侧翼,薛万彻腹背受敌,渐感不支。
就在此时,一声炮响划破夜空??竟是汉军援兵赶到!
原来李善道早料唐军可能反扑,命程知节率一万步兵驻扎弘农西南,随时策应。今夜闻阌乡火光冲天,立即驰援。
形势陡变。李世民当机立断:“放弃追击,夺取帅旗即撤!”
唐军迅速转向帅府正厅。那里,那面曾属于他的帅旗被高悬于梁上,下方供奉着张士贵灵位,香火缭绕。
李世民亲自登堂,拔剑斩断旗杆,取下帅旗,抖落尘埃,披于肩头。
“杜公,我回来了。”他低声说道,“你的血,不会白流。”
随即下令全军撤退。唐军有序撤离,临行前点燃火油,将帅府付之一炬。整座阌乡陷入烈焰之中,映得雪原通红如血。
黎明时分,程知节率军入城,只见残垣断壁,尸横遍野。薛万彻跪于废墟之中,望着燃烧的帅府,老泪纵横。
“我守不住了……”他喃喃道,“张士贵,我对不起你……”
而此时的李世民,已率军退回桃林。他在营地中央设坛,将帅旗高悬,摆上杜如晦灵位,亲自焚香祭拜。
三军将士肃立默哀,天地寂静无声。
祭毕,他转身面对众将,声音低沉却坚定:“这一战,我们赢了第一步。但他们还有第二步,第三步。李善道不会善罢甘休,突厥也可能南下。未来的路,只会更难。”
他环视众人,目光如炬:“但我相信,只要我们不忘为何而战,只要我们始终记得那些为之牺牲的人,那么无论多少风雨,都无法熄灭这团火。”
“因为??”他举起手中染血的帅旗,“这才是真正的天命。”
数日后,洛阳皇宫。
李善道听完战报,沉默良久。宫人送上热茶,他轻轻推开,只问一句:“薛万彻如何?”
“重伤呕血,昏迷三日方才醒来,现仍在疗养。”
李善道闭目叹息:“他太过执着了。军人可以死,但不能输掉心智。”
他起身踱步,忽然道:“传旨:擢升赵元礼为游击将军,赐田百亩,宅一所。另,将张士贵灵位迁入忠烈祠,朕要亲自致祭。”
左右皆惊。有人小声质疑:“赵元礼乃叛徒,何以受赏?”
李善道冷笑:“因为他让我看清了一个道理??最可怕的敌人,不是战场上的刀剑,而是人心的背叛。我们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归顺我者,虽曾为敌,亦可荣华;背弃我者,纵是亲信,终将覆灭。”
他望向南方,眼神深邃:“李世民啊李世民,你赢了一仗,却暴露了你的弱点??你太重情义。这份情义,终将成为你的枷锁。”
但他错了。
正因为这份情义,李世民才能凝聚人心;正因为铭记死者,他才永不退缩。
春天即将到来,冰雪正在融化。黄河开始解冻,浮冰撞击着河岸,发出轰隆巨响,仿佛天地在擂鼓。
新的战争,已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