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整个人僵住。
他从未听过这段记录。苏芸也从未提起。
“后来呢？”
“后来……系统备份里保留了那次实验的原始音频。”她说，“我可以放给你听，但只能听一次。这是代价。”
“什么代价？”
“这段记忆属于她。”她说，“不属于你。听完之后，你会短暂失去对她童年所有回忆的感知??整整七年，关于她的笑声、她的画、她摔跤哭闹的样子……都会模糊，像蒙上一层雾。”
林远闭上眼。
七年的记忆，换一次听见女儿在母亲腹中因他而笑的机会？
值得吗？
他想起苏苗六岁那年发烧到40度，整夜蜷在他怀里哼哼唧唧，嘴里断断续续念着“爸爸别走”；想起她小学毕业典礼上怯生生地说“我的梦想是和爸爸一起造出会唱歌的车”；想起火灾前一天，她踮脚亲他脸颊说“你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
每一幕都刻骨铭心。
可如果真有那么一刻，她在黑暗温暖的子宫里，听到父亲的声音，便忍不住动了动小手、踢了踢小腿??那才是他们真正的初遇。
“放吧。”他轻声说。
车载音响响起极细微的电流声。
然后，是一段极其模糊的音频。背景有他年轻时讲课的声音：“……情感共振的关键在于时间延迟补偿算法……”
接着，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是幻觉般的颤动??
咯……
像水泡破裂，像春风拂过琴弦。
“这是……”林远喉咙发紧。
“她的第一次笑。”她说，“人类最早的情感表达，不是哭，是笑。医学上称为‘胎儿愉悦反应’。那一刻，她还不知道光是什么，也不知道痛，但她感受到了爱。”
林远双手死死抓住方向盘，指节泛白。
他想大喊，想痛哭，想冲回十年前撕开命运的封条。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听着这短短两秒的笑声，在耳边循环播放，一遍又一遍，直到泪水浸湿衣领。
当他再次睁开眼，窗外雪山依旧，天空澄澈。
但他心里空了一块。
他努力回想苏苗幼儿园的模样，却发现记忆像被风吹散的沙画??轮廓还在，细节全无。她穿黄色小裙子跳舞的样子？记不清了。她第一次画画送给他，画的是什么？想不起来了。甚至连她摔倒时哭喊的声音，都变得遥远而失真。
七年光阴，悄然褪色。
“对不起。”她低声说，“规则如此。”
“没关系。”他抹去眼角，“至少我现在知道了，她从一开始就选择了我。”
车子继续前行，穿越一道又一道山脊。天边微光渐起，黑夜即将退去。
突然，车载系统震动了一下。
【检测到高密度情感信号源】
【坐标：东经98。7°，北纬26。3°】
【建议前往：云南?云岭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