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景翊摇头,“我不是棋子,我是棋手。哪怕这局棋,是从别人的阴谋开始的。”
他转身,目光如刀:“传令赵承渊,封锁所有通往南疆的道路,但不要拦那老太监。让他来长安。我要亲眼看看,那个能看见‘双影’的孩子,到底是谁。”
***
半月之后,春寒料峭。
一辆简陋马车驶入长安西门。守城士兵正欲盘查,却发现驾车的老太监胸前挂着一块宫中内侍才有的银牌,编号竟为“001”??那是先帝登基前身边最亲近的老仆,早已记载为“病故”。
他们不敢阻拦。
马车直抵皇城外,停在朱雀大街尽头。老太监抱着熟睡的小童下车,抬头望向巍峨宫阙,喃喃道:“到了……我们终于到了。”
他并不求见皇帝,也不投奔任何官府,反而带着孩子住进了城南一处废弃尼庵。每日清晨,他都会让孩子坐在门槛上,望着东方初升的太阳,问他:“今天,你看见几个影子?”
起初,孩子总说两个。
直到第七日清晨,天光微亮,孩子忽然指着天空,声音稚嫩却清晰:“公公,今天只有一个影子了。”
老太监浑身一僵,随即仰天大笑,笑声中竟含悲意:“好!好!时机到了!”
当晚,他点燃一盏红灯,挂在庵门前。
三更时分,一道黑影悄然而至。
来人一身黑袍,脸上蒙着青铜面具,躬身行礼:“尊使召见,属下不敢怠慢。”
“你们准备好了吗?”老太监问。
“七十二寨已集结完毕,南疆蛮兵三千潜伏城外,只待信号,便可火烧粮仓、炸毁水闸、刺杀重臣。”
“不。”老太监摇头,“今晚不动手。”
“为何?这是最佳时机!陛下近日心神不宁,巡察司主力调往北疆防备突厥异动,城防空虚!”
“因为……”老太监望向屋内熟睡的孩子,“他还未见到那个人。只有当他亲眼看见陛下,确认彼此血脉相连之时,‘换命仪式’才能启动。”
“可万一陛下不愿相见?”
“他会的。”老太监冷笑,“每一个做父亲的人,都想知道自己是否有后代存活于世。而每一位皇帝,都害怕自己并非唯一真命。”
***
三日后,景翊果然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仅有一句话:
>“你想知道你母亲是否真的死了吗?来城南慈恩庵,见一个该见的人。”
范攸极力劝阻:“陛下,此必为诈!若真是您的孩子,当年怎会无人知晓?况且南疆瘴疠之地,女子难产十之八九,岂能平安生子?”
“可母妃临终前,的确说过一句话。”景翊低声,“她说:‘若我儿不死,必自南疆归来;若你还活着,记得去找那个替你流泪的孩子。’”
他站起身,披上便装:“朕去看看。”
当夜,一顶素轿抬入慈恩庵。
景翊独自走入屋内。烛光摇曳,照在一个熟睡孩童的脸上。约莫五六岁年纪,眉眼清秀,额角隐约可见一点朱砂胎记??与当年太子标记位置相同。
而最令他心头巨震的是,那孩子的呼吸节奏,竟与他自己幼年梦魇发作时完全一致。
“他是谁?”景翊问。
老太监跪坐于旁,缓缓道:“他是您的儿子。您与南疆巫女所生的独子。出生当日,天地变色,百鸟哀鸣。巫女临死前说,此子天生双瞳,能见阴阳两界,乃是‘承命之人’。”
“放肆!”景翊怒喝,“朕从未娶妻纳妾,何来子嗣?!”
“您忘了么?”老太监抬头,眼中竟无半分畏惧,“十年前,南疆雨季,您为追查玄冥教余党,深入黑水寨。那一夜,暴雨倾盆,您被困山洞,有一位女子为您疗伤,陪您度过三日三夜。您说,若能活着出去,便娶她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