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依言潜行，沿狭窄密道爬行半里，终从一口荒废水井脱身。回到营地时，已是深夜。五组仅三人幸存，其余或死或俘。武轻影面色阴沉，当场下令封锁消息，严禁外传。
当夜，她在密室召见阿七。
“你怎么逃出来的？”她直视着他。
“运气。”阿七淡淡答。
“运气？”武轻影冷笑，“你能解开三十年前的机关密码，能识破伪玄甲军的破绽，还能恰好找到一条没人知道的密道？阿七，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查什么吗？”
她猛然抽出一卷档案，摔在桌上：“这是你母亲莲姬的验尸记录副本??原本早已焚毁，但我从一位老仵作口中套出了真相。她不是难产，是被人用‘牵机引’毒杀，胎儿取出后焚烧。动手的人，是当年皇后身边的掌香女官，如今已是尼庵住持。”
阿七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所以呢？你要替我报仇？”
“我要你知道代价。”武轻影声音低沉，“每挖出一层真相，就要付出十条命。你以为你是在追寻正义？你只是在点燃一场谁都无法控制的大火。”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阿七猛然抬头，眼中血丝密布，“跪着认命？称那个弑兄篡位的贼人为父？喊那个毒杀我母的妇人为太后？”
“你可以选择另一条路。”武轻影缓缓道，“加入我，成为真正的新秩序缔造者。不必掀翻江山，而是重塑它。”
“用谁的名义？”阿七冷笑，“洛羽的？皇帝的？还是你们口中那个‘为了大局不得不牺牲少数’的虚伪仁政？”
“用真相的名义。”她一字一句，“但必须由我们掌控节奏，而非被仇恨驱使。”
两人对峙良久，风雨拍打着窗棂。
最终，阿七转身欲走。
“等等。”武轻影叫住他，“你可知为何我会让你活到现在？不仅因为你有用，更因为……我也曾是你。”
她解开衣领，露出颈后一道淡疤??与阿七的一模一样。
“我父亲，是先帝第九子的侍读，因知晓血脉秘辛被诛。我娘带着我逃亡，途中被抓，烙印为奴。后来被洛羽救下，送入墨冰台。我杀的第一人，就是当年执行烙刑的差役。”
阿七怔住。
“我们都背负血债。”她轻声道，“但区别在于，有些人活着是为了毁灭，有些人活着是为了重建。你若只想复仇，那你终将成为下一个景弘。可你若愿执剑而不嗜杀……或许，真能写出一篇不一样的《从军赋》。”
阿七久久未语。临出门前，他留下一句话：
“我可以暂不揭旗。但若有一天，你挡在我与真相之间……哪怕你是灯，我也要亲手吹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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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天启城迎来一场诡异的平静。
朝廷未对西北节度使做出回应，也未实施宵禁。反而下诏嘉奖“策论大典”优等生，赐宴太和殿，允其观礼朝会。阿七名列其中。
宴席之上，觥筹交错，文武百官各怀心思。景弘端坐龙椅，神情温和，目光却如鹰隼般扫过每一位年轻学子。当他视线落在阿七身上时，微微一顿，随即举杯笑道：
“今日诸位英才齐聚，乃我大乾之幸。朕常思，治国如弈棋，需有新子入局，方能盘活全局。望尔等不负所学，共扶社稷。”
群臣附和，唯阿七低头饮酒，不动声色。
散席后，他独自穿行宫道，忽觉身后有人跟随。回头望去，竟是那位常年扫洒的小宦官，手持拂尘，低眉顺目。
“公子。”小宦官忽然开口，声音沙哑，“三更天，北角门，槐树下，有人等你。”
不等回应，便匆匆离去。
阿七站在原地，心跳如鼓。他知道，这或许是“九子”中的第三人。
三更时分，他悄然赴约。北角门外，槐影婆娑，小宦官已等候多时。他摘下帽子，露出颈后疤痕，与阿七相对无言。
“我是赵十三。”他低声说，“先帝第十三子，母亲是宫婢，诞下我当日便被溺毙井中。我被送入内侍省，从小扫地至今。”
阿七凝视着他：“你为何现身？”
“因为我听见了童谣。”赵十三苦笑，“最近宫中总有人夜里哼唱：‘七星动，八方乱，九子临凡，紫宸崩断。’我查了记录，发现每次唱完，次日必有人暴毙。有人在借童谣杀人，也在唤醒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