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上午,得到了准确的军报。
斥候探查得知,唐军败兵西溃上百里,逃到了稠桑原后,李建成、王?、任瑰等不知从何处出现了,聚拢溃兵,之后继续向西撤退,现在?豆一带重新驻扎。并禀报,围弘农的王长谐部已经撤退,也撤向?豆;又上洛郡的李袭誉部,李袭誉亲率主力,也在向?豆开进。
薛万彻细问斥候:“李建成收拢所得的溃兵几何?李袭誉所率之部几何?”
王长谐围弘农县的部曲数量,薛万彻知道,因此没问。
这斥候虽说本。。。。。。
晨光初透,薄雾如纱,笼罩在陕县郊外的战场上。残破的旌旗斜插于泥泞之中,断刃折戈散落遍地,昨夜一场秋雨洗过,血迹已淡,唯余铁锈腥气隐隐浮动。远处山峦起伏,林间鸟鸣清脆,仿佛天地不记杀伐之痛,只将新日赠予生者。
薛万彻立于高岗之上,身披金甲未卸,肩头白巾随风轻扬。他凝望东方天际,目光深远如刀刻石痕。身后营寨中炊烟袅袅,士卒往来有序,伤者得治,死者入殓,战马嘶鸣,兵器交击之声不绝于耳。三日连捷,军心大振,然他眉宇之间,仍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
“总管。”张桃符缓步登来,手中执一卷竹简,“李大将军昨夜传令:断喉关伏兵已就位,滚木?石备齐,弓弩手藏于峭壁暗洞,只待敌军深入。另遣李客师率五千精锐埋伏关后山谷,专候关门之后,围而歼之。”
薛万彻接过竹简,略一翻阅,嘴角微扬:“李建成若来,便是自投罗网;若不来……”他顿了顿,将竹简递还,“那我们就逼他来。”
“如何逼?”张桃符皱眉。
“攻其必救。”薛万彻转身,指向西南方向,“永丰仓。”
张桃符一惊:“那是唐军最后粮储之地!可距此八十里,山路崎岖,又有重兵把守,岂是轻易可动?”
“正因为难,才要打。”薛万彻冷笑,“李建成退守潼关在即,若此时永丰仓失陷,他不仅无粮可依,更将失去朝廷信任。李渊性多疑忌,一旦粮尽兵疲,必归罪于建成。届时父子生隙,军心动摇,何须我等强攻潼关?”
张桃符沉吟片刻,恍然大悟:“妙计!以虚击实,以小撼大。既不断其筋骨,先乱其心神!”
“正是。”薛万彻点头,“你即刻点三百轻骑,皆着唐军旧甲,携缴获令符,扮作溃兵模样,连夜南下。沿途散布谣言??就说汉军已有内应,今夜子时火烧永丰仓。再于十里外放火造势,制造混乱。记住,不可真攻,只求扰敌。”
“末将领命!”张桃符抱拳而去。
薛万彻目送其背影消失于坡下,方才低声对身旁亲卫道:“传郭孝恪,命他整顿左阵残部,明日辰时列阵于主营前,做出欲攻之势。另调五百弓弩手潜伏两翼,随时准备接应。”
亲卫领命而去。
当夜,月隐星沉,寒风刺骨。三百轻骑悄然离营,沿山脊南行,避大道,穿密林,马蹄裹布,口衔枚,无声无息如鬼魅夜行。至四十里处,张桃符下令分兵三路:一路绕至永丰仓东侧山林纵火;一路潜近哨卡,射杀巡卒,抛掷写有“降者免死”的传单;第三路则伪装成逃亡唐兵,混入外围民夫队伍,高呼“汉军杀到!”引发骚乱。
一时之间,永丰仓内外灯火通明,鼓角乱鸣,守将刘世让惊起升帐,急调兵马四顾防备。然遍寻不见敌踪,唯有火光数处,皆已被扑灭。细查之下,方知竟是虚惊一场。
然而人心已乱。
仓中粮吏惶恐不安,押运民夫趁夜逃散数十人。更有传言四起:“汉军中有李建成旧部为内应”“薛万彻许诺凡献粮者官升三级”“李善道主力已至函谷,不出三日便可兵临城下”。谣言如疫蔓延,守军士气骤降,连刘世让自己也辗转难眠,连夜修书快马报往潼关。
次日清晨,李建成大帐。
亲兵呈上刘世让急报,言及昨夜骚乱、粮仓险情、军心浮动诸事。李建成览毕,脸色铁青,怒摔案几:“又是薛万彻!此人简直阴魂不散!孤尚未出兵,他竟敢直捣我腹心!”
任瑰沉声道:“殿下,此事虽系虚惊,然不可不防。永丰仓乃我军命脉,若真被袭,后果不堪设想。不如暂移部分存粮至潼关内仓,以防万一。”
“移粮?”李建成冷哼,“那岂非示弱于敌?传令刘世让,加派两千守军,昼夜轮防,凡擅离岗位者,立斩不赦!另派斥候严查周边村落,若有可疑之人,一律拘押!”
正说话间,又一军吏飞奔入帐:“报??汉军主力已在主营前列阵,薛万彻亲立旗下,似有进攻之意!”
“什么?”李建成霍然起身,“他刚使诈扰我粮仓,现在又要正面强攻?好!好!孤正愁无处出这口恶气!”他拔剑出鞘,厉声下令:“全军集结!左阵骑兵为先锋,中军压阵,今日我要亲自会一会这个薛万彻!看他是否真有三头六臂!”
命令下达,两万唐军迅速整队,旌旗招展,鼓声震天。李建成披银甲,跨白马,率任瑰、王?等将出营列阵,遥指汉军主营,气势汹汹。
然而当他们推进至五里之外时,却发现??汉军并未出击。
只见薛万彻立于阵前高台,身后仅列三千步卒,陌刀森然,弓弩齐备,却并无冲锋之意。反倒是阵型稳固如山,似在等待什么。
李建成勒马远眺,心中忽生警觉:“不对……此阵太静。若欲决战,岂能只派这点兵力?莫非有诈?”
任瑰亦觉蹊跷:“殿下慎行。薛万彻用兵向来诡谲,此番摆出挑战之态,恐怕另有图谋。”
正犹豫间,忽听东南方向传来急促马蹄声。一名斥候狂奔而来,满脸惊惶:“殿下!不好了!我军派往永丰仓的运粮队再次遭袭!护粮百人全军覆没,二十车粟米尽数焚毁!且……且现场留有一面染血‘薛’字旗,旗上写着??‘明日此时,取尔首级’!”
“轰!”李建成脑中如雷炸裂,双目赤红,几乎坠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