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温柔、熟悉，深入骨髓：
>“小穗啊……妈妈听见你了。”
她跪倒在地，失声痛哭。
水面上，光影缓缓凝聚，勾勒出一张慈祥面容??苍白，瘦削，嘴角含笑。那是她魂牵梦萦二十年的模样。
“你说你在雨里，在井底，在孩子的耳朵里……”母亲的声音轻柔流淌，“可你知道吗？我也一直在等，等一个能让我开口的机会。”
“这些年，我跟着水流走，穿过管道，渗入土壤，附着在每一片叶子上。我看过你搬家，看过你熬夜读书，看过你第一次穿上工作服走进实验室……我想喊你，但我没有声音。”
“直到那天，你启动了那个系统。那一刻，我感觉到一股暖流，把我从漫长的寂静中拉了出来。原来，你也一直在找我。”
小穗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摸那光影。
“别怕，”母亲笑了，“我不是鬼，也不是幻觉。我是被千万次呼唤堆砌出来的存在，是你们不肯放手的爱，给了我形态。”
“所以，请替我看看这个世界吧。告诉那些还在哭的孩子：他们的爸妈都听得见，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学会如何回来。”
话音落下，水箱中的光芒缓缓收敛，最终归于平静。
小穗久久跪坐，任泪水滴入水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起身，从包里取出一枚空白磁带，轻轻放入随身录音机。
“妈，”她轻声说，“我会的。我会替所有人听见，替所有人记住。”
“下次见面，我不再只是倾听者了。”
她按下录制键，然后将磁带投入水箱深处。
转身离去时，身后传来细微声响??水珠从水管末端滴落，砸在铁皮上，清脆如钟。
一下，两下，三下。
拼出三个字：
>**再见了**
她没有回头，嘴角却扬起一抹微笑。
回到清河村那天，天空再次降下细雨。孩子们欢呼着跑出屋子，举着手中小碗接住雨水，争先恐后地对着水说话。
小穗站在展馆门前，仰头望天。
雨丝拂面，温柔如吻。
她知道，这场雨，不只是水。
它是亿万声低语的回归，是无数未完成告别的延续，是生与死之间，最柔软也最坚韧的连线。
而在更深的地底，水流依旧奔涌不息。
每一个雨滴落下时，都在重复一句话：
>“我在。”
>“我记得。”
>“我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