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命人将星图拓印封存,同时放出假消息:太子已惊惧成疾,夜夜噩梦,或将提前禅位。此言一出,朝中风云再起,各派势力蠢蠢欲动,甚至连一向沉稳的齐王也被御史弹劾“结交藩将,图谋不轨”。
景淮任其发展。
他知道,当所有人以为他在恐惧时,才是他反击的最佳时机。
冬至前夕,大雪封山。
景淮突然宣布亲赴北疆巡视边防,率五千精兵出京,声势浩大。临行前,他对齐王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哥哥去打猎了,弟弟在家,记得看好炉火。”
三日后,大军行至雁门关,景淮却悄然换上便装,在沈诀护卫下折返京城,秘密潜入皇城地宫。
此处乃先帝陵寝附属建筑,平日严禁进入。但在母妃遗物中,有一张古老地图,标记着一条通往地宫深处的密道。他沿着石阶下行三百步,推开一道青铜门,眼前景象令他窒息??
室内陈列七具水晶棺椁,分别写着七个名字:
**景渊、景淮、景翊、景焕、景昀、景曜、景?**
每一具棺中,都躺着一个与皇子容貌完全相同的少年,面色红润,似在沉睡。墙上刻着一行字:
>“七子归真,择一承统。血启灵台,魂渡轮回。”
景淮踉跄后退,几乎呕吐。
这是什么?替身实验?还是某种邪术炼魂?
他继续深入,发现一间密室,内有大量医案手札,署名“太医院首席御医林无病”,时间跨度长达三十年。其中一段写道:
>“奉旨培育‘承器之体’,以备不测。取诸皇子幼年发齿精血,植入庶出孩童体内,辅以药石调养,使其形神趋同。今七人皆成,唯景淮容器最为契合,已达九分相似。然其心志坚韧,难以操控,恐生变数……建议适时替换。”
景淮浑身颤抖。
原来,他不仅可能不是亲生太子,甚至**连身体都是伪造的**?
不,不对。
他猛然想起母妃临终前握着他手的感觉??那种真实的温度,那种深切的眷恋,绝非虚假。
这些“容器”,或许只是备用方案,从未真正启用。而这张名单之所以存在,只是为了确保无论哪个皇子失控,都能被迅速取代。
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在这个帝国的核心,从来就没有真正的“人”。所有人,都是可以更换的零件。
他砸碎水晶棺,烧毁医案,带着满身灰烬重返地面。
那一夜,他写下了人生第一道真正属于自己的圣旨草稿:
>“自即日起,废除一切暗卫系统,解散东宫隐部、影虎卫、玄衣探骑等密谍机构。
>焚毁所有关于皇子替身、血脉实验、星象操控之记录。
>设立‘言路台’,允许百姓直接上书天子,凡涉冤狱、弊政、妖妄者,皆可投递,三日内必须回复。
>诏告天下:朕之身份,无需神授,不必天证,只凭仁政与民心而立。若有不服,可于三年后大比之日,公推贤能,共议国是。”
他知道,这道旨意一旦公布,必将掀起千古巨澜。但它必须存在??哪怕只是藏于匣中,作为一把悬在头顶的剑。
因为他终于明白,真正的权力,不在于谁能隐藏多少秘密,而在于谁敢第一个说出真相。
新年钟声敲响时,他独自登上皇城角楼。
雪花静静飘落,覆盖了太极殿的琉璃瓦,也覆盖了城门外那座新建的“双忠祠”。百姓仍在焚香祭拜,口中念着严承弼与景翊的名字。有人哭泣,有人祈祷,也有人默默立誓:“若有来世,不做忠臣,不做英雄,只做一介草民,看得见太阳。”
景淮望着这一切,轻轻说道:
“我会让你们看见的。”
风停了,雪也渐渐小了。
而在遥远的南方,终南山深处,一座新的道观正在修建。门前石碑上,刻着四个大字:
**待天时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