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他沉默寡言,只在任务中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冷静与精准。一次模拟劫狱案中,他仅凭脚印深浅与方向变化,便推断出“逃犯”实际为三人而非报告所述二人,并指出其中一人左腿微跛,惯用右手持械??事后验证,完全吻合。
教官震惊之余,悄悄上报武轻影。
“此人天赋极高,且心思缜密,绝非普通寒门子弟。”
武轻影亲自调阅其档案,却发现报名资料中多项信息模糊不清:出生地登记为“南疆流民聚落”,监护人为“无”,籍贯栏空白。唯一附带的证明,是一块刻有“七”字的铜牌复印件。
她派人追查原件,结果发现原件早在半月前被人从州府档案库盗走,守库吏暴毙,死状诡异??七窍流血,指尖呈青紫色,似中毒身亡。
与此同时,阿七在营中逐渐引起注意。
他常于深夜独坐操场边缘,仰望星空,口中默念一组数字。有人好奇靠近,才发现那竟是各地驿站代码与传递时间间隔。
“他在记情报网。”一名老兵低声警告同伴,“这种人,要么是天才,要么就是死士。”
更令人不安的是,某夜巡逻队发现,他曾在熄灯后潜入训练场兵器库,停留整整一刻钟。虽未带走任何武器,但监控铜镜显示,他曾仔细查看一面刻有“翊”字的旧盾牌??那是作为反面教材陈列的叛军遗物。
武轻影下令将其调至身边直属小组,名义上是重点培养,实则便于监控。
一日黄昏,她在审阅边境走私案卷时,突然问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
阿七正在整理文书,闻言笔尖一顿,墨迹在纸上晕开一圈。
“难产。”他答得极快,眼神却未抬。
“哦?”武轻影翻开一份密档,“可我查到,当年南诏贡女名单中,有一位名叫‘莲姬’的女子,确于你出生当年流产,但并非难产,而是被人强行灌药致死。尸体当日便火化,未经验尸。”
阿七缓缓抬头,目光如冰:“大人查得很细。”
“我还查到,”她继续道,“那位莲姬,曾是先帝宠妃,因怀有男嗣遭皇后忌惮,贬为奴婢。而她的孩子……本应是嫡出皇子。”
空气骤然凝固。
良久,阿七轻声问:“所以呢?”
“所以我想知道,”武轻影直视着他,“你来参加策论大典,究竟是为了出人头地,还是为了报仇?”
阿七笑了,笑容里没有温度:“如果我说两者皆是,大人会如何处置我?”
“我会告诉你一件事。”她压低声音,“你不是唯一一个脖子上有烙印的人。我也曾见过那种疤痕??在墨冰台的尸体堆里。”
阿七瞳孔微缩。
“我知道你在等什么。”武轻影合上卷宗,“但你要记住,有些人活着,不是为了毁灭,而是为了终结循环。你可以恨,可以争,但别让无辜者再为你陪葬。”
说完,她起身离去,留下一句话飘在风中:
“你若真想掀翻这盘棋,先问问自己??你有没有资格,做那个新的执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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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阿七辗转难眠。
他起身走到院中,取出那把断刃,在月下细细摩挲。刀身映着清辉,仿佛流淌着血色记忆。
忽然,一片竹叶飘落,贴在他肩头。
他猛地转身,只见院墙之上,站着一道黑影。
“你是谁?”他低喝。
黑影跃下,落地无声,正是那日在巷中袭击他的陈九。
“别问我是谁。”陈九沉声道,“告诉我,你还记得多少童年的事?”
“不多。”阿七冷笑,“只知道我五岁前住在一座庄园,后来一夜大火,所有人都死了。”
“庄园名叫‘栖梧园’。”陈九缓缓道,“位于京郊三十里,原为先帝赐予第九皇子的别院。你不是孤儿,你是景昭之孙,正宗皇嗣血脉。”
阿七如遭雷击,踉跄后退。
“不可能……景昭早已坠崖……”
“他是跳下去了。”陈九点头,“但他没死。有人接住了他。之后十年,他隐居西南,生下一子,也就是你的父亲。再后来,消息泄露,满门遭屠。只有你,被老卒救出,送往边陲。”
阿七颤抖着抓住他衣襟:“证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