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尚一怔。
“你比我更了解胡人。”刘邈缓缓道，“我要你作为使者，前往弹汗山，面见轲比能。告诉他：赵廷愿与其结盟，共分鲜卑之地。条件是??他必须率军南下，牵制拓跋部主力。”
袁尚瞳孔微缩：“你想借胡打胡？”
“正是。”刘邈嘴角浮现冷意，“鲜卑内乱，拓跋?杀兄夺位，诸部不服。轲比能野心勃勃，一直想统一草原。我给他这个机会，让他以为自己是棋手，实则仍是棋子。而你，就是送棋子上局的人。”
“若我拒绝？”袁尚问。
“你可以拒绝。”刘邈淡然道，“但我会立刻下诏，废除庐江老兵的赦令，重新征召他们修渠运粮。顺便告诉你那位流落在外的妹妹袁徽??我们找到了她在会稽的踪迹。你说，她是更适合做个渔家女，还是宫中舞姬？”
袁尚浑身一震。
原来，他一直在监视自己！
良久，他低头：“臣……愿往。”
七日后，袁尚启程北行。
甄宓送至江畔，泪眼朦胧：“此去凶险万分，轲比能未必信你，刘邈更不会让你活着回来。你何必答应？”
“因为我看到了一线生机。”袁尚握住她的手，“刘邈让我去，说明他对草原局势仍有不确定。而我能活着离开金陵，说明他还需要我这张牌。只要我还走在路上，就不是弃子，而是棋手。”
他取出一枚玉佩塞入她手中：“若我三月不归，你便带着这个地图去找一个人??周瑜帐下的参军陆逊。告诉他，‘钟山火熄，梅开江北’。他会明白。”
甄宓泣不成声：“你到底还想做什么？”
“我想活。”袁尚仰望苍穹，“不是苟且偷生，而是真正地活着。看到汉室重生，看到百姓安居，看到正义不必靠鲜血才能伸张。哪怕那一天，我不在人世。”
马蹄声起，尘烟滚滚。
袁尚白衣策马，孤身北上，身后是江南春色，眼前是万里黄沙。
与此同时，金陵皇宫深处，刘邈再次翻开那本秘册《袁氏遗孤录》。他提笔，在“庶子一人”之下添了一行小字：
>**“疑似现居九江，曾通敌鲜卑，暂留观察。”**
笔尖停顿片刻，他又补上一句：
>**“若其北行后叛迹确凿，格杀勿论。”**
窗外，柳絮纷飞，一如那日。
而在北方边陲，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龙城祭火虽灭，但地下熔岩仍在奔涌。草原上的狼群暂时退却，却已嗅到了猎人内心的裂痕。
春天来了，可谁也不知道，这一季的花开，会不会染上血色。
袁尚骑行至彭城，夜宿驿站。忽有斥候来报：前方发现一支商队，伪装成皮货贩子，实则携带大量火油与硫磺，目的地直指雁门关外。
袁尚眼神一凛：“这是李靖的防区……有人要在后方放火。”
他立即修书一封，命心腹快马送往许昌诸葛亮处，并附言：“烽燧将燃，宜早备之。”
他知道，刘邈的棋盘上，不止有他一枚棋子。还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静静等待时机。
而他自己，也早已不再只是棋子。
他是风，是火，是埋在冻土下的种子。
只要春风不停，总有一天，荒原也会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