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寻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正站在一个前所未有的十字路口。
一边是根深蒂固的官僚集团,盘踞地方多年,上下勾结,甚至渗透到了军队系统;另一边是亟待改革的军事科技与后勤体系,每一步推进都需要海量资源支持。
而他,既是外戚,又是技术革新者,更是皇帝信任的“国舅爷”,注定无法置身事外。
“传我命令。”他睁开眼,语气坚定,“火药司即日起实行战时管制,所有产出优先供给京营与神机营。各地请求暂缓发放,除云南、北平两地外,其余藩王军器调拨一律冻结。”
“可这……”陈之栋面露难色,“会不会惹怒诸王?”
“那就让他们恨我好了。”马寻冷冷道,“我宁愿被骂专横跋扈,也不愿看到十年后大明无兵可用、无粮可战!”
陈之栋怔住,随即重重叩首:“卑职明白了!这就去办!”
待他离去,马寻独自立于廊下,望着远处宫墙之上飘扬的黄幡,心中百感交集。
他知道,这场斗争才刚刚开始。
而真正的敌人,从来不是某个具体的贪官污吏,而是整个腐朽的体制本身。
与此同时,刘姝宁已在凉亭中与李氏细语交谈。
“你不必拘谨。”她温和地说,“我知道你初入豪门,难免忐忑。但我告诉你一句实话??在这世上,男人拼的是功名爵位,女人拼的却是人心与智慧。你若一味忍让,只会被视为软弱;若太过强势,又会被说成悍妒。唯有守住本心,行事有据,方能立足。”
李氏低头应是,眼中却闪过一丝感激。
刘姝宁继续道:“我让你今日随我入宫,不只是为了拜见长辈,更是要让你看清一件事:所谓权势,并非来自丈夫的地位,而是来自你自己能否立得住脚。你看那蓝氏,仗着家族背景处处压人,结果呢?人人敬而远之。反倒是那些低调务实之人,如白瑗、徐妙云,谁敢轻视?”
李氏轻声问道:“那……夫人觉得,我该如何做?”
刘姝宁微微一笑:“三件事。第一,管好家中琐务,不让夫君为内宅烦忧;第二,善待下人,收拢人心;第三,若有余力,多读些书,了解朝局。将来若有变故,你才能临危不乱。”
李氏郑重点头:“妾记住了。”
这时,马祖佑跑了过来,拉着刘姝宁的手撒娇:“娘,我想吃桂花糕!”
刘姝宁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小馋猫,就知道吃。等见完姑母再说。”
一行人再度启程,前往东宫正殿。
途中,朱静娴悄悄问刘姝宁:“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不是也在提醒我?”
刘姝宁侧目看她,轻轻一笑:“公主聪慧,何须我多言?你嫁的是藩王,将来要去封地,远离京城繁华。与其依赖他人,不如早做准备。读书识字、理财经商、乃至医卜星象,皆可涉猎。女子未必非要依附男人才能活得好。”
朱静娴怔了片刻,眼眶微红:“谢谢你。”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回到了少女时代,共读诗书、同游御园的日子。
抵达东宫时,太子朱标已在殿前等候。他身穿常服,神情疲惫却不失威严。见到众人到来,亲自迎下台阶。
“嫂嫂辛苦了。”他对刘姝宁说道,“这几日户部奏报纷至沓来,我都看了。浙西之事,你家翁马太公当年曾任地方官,有些旧档或许有用,可否请他协助查阅?”
刘姝宁恭敬答道:“父亲年迈,精力有限,但若殿下所需,定当竭尽全力。”
朱标点头,又看向李氏:“常家后辈能出你这般温婉知礼之人,实乃幸事。今后多多亲近诸位嫂嫂,莫要孤僻。”
李氏跪拜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