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嬷嬷环视一周,问道:“有人怕吗?”
宫人们皆不答话,其实她们早就想明白了,成王败寇,她们这些下人们不过上位者的牺牲品,逃与不逃怕与不怕都是一样。
而且宜昭容娘娘和真正掌管着她们命运的谢秋霜一直以来都待她们不薄,舍命相报,又有何不可?
徐嬷嬷见状点点头:“这些老鼠夹子尽快铺到墙下,轻功再强也总要落地。放完迅速回到院内,如今的时间是之前没有回来的姐妹们为我等争取的,我们不应该再浪费了。”
水蓝带着白雀和白草另提了好几桶油,几乎要将小厨房搬空,等到宫人们撤回之后,边沿路撒满,主殿周围包括檐上都没有放过。
茯苓还取来了被子,还有仓库里不用的屏风,挡在众人之前。
所有宫人手持武器,就隔着屏风外头满地的油和老鼠夹,还有堵着门的水箱,迎着寒风,听着门外的脚步声逼近。
今日她们便是一道最坚固的人墙,一道生死本来无足轻重的人墙。
*
闻香榭的门藏在了阁楼里,乐山与乐水合力推开了三个书架之后,才隐隐露出了一个缝来。
金公公找到离缝边上最近的油灯,轻轻一转,那缝便立刻向两边打开,露出了一个门来。
他逃跑的时候将钥匙深深地握紧在手掌中心,尖端已然戳破了皮肤,血红的钥匙上混杂的血珠已经分不清是原来就有的,还是他自己的了。
钥匙插进锁里,轻轻一扭,门便打开,香气袭来,竟是豁然开朗的一片梅林。
众人顾不得多想,赶紧进来,堪堪将阁楼里的书架恢复正常模样,这才重新将关上的门掩藏在机关之后。
这里毕竟是露天的,并不安全,将凌清禾和两位小主子簇拥在中间之后,便握着手中的武器向前继续探寻。
走几步便没了梅树,那闻香榭虽说是个梅园,却是只有围着墙的那一圈种了梅树,里头竟然另有乾坤。
里头也并非水榭,而是一座与永宁宫内宫殿看上去差不多的偏殿。
那殿门忽然打开,缓缓走出了一个面容苍老的女人。
“什么人?”谢秋霜握紧袖箭,厉声问道。
“尔等入我殿内却问我为何人?”苍老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凌清禾连忙道:“老人家,宫内发生了惊变,我等正在躲避叛贼,刚刚受到了惊吓,多有冒犯。”
“尔等且将钥匙予我一观。”女人听到宫变,并未有丝毫着急。
金公公的手紧了紧,回身看自家娘娘微微颔首,这才一手握紧钥匙,一手握紧匕首地走上前去。
女人毫不在意,将钥匙拿到手里看了看,这才正色道:“如此,便跟我来吧。”
她扭头便走,钥匙抛回金公公手里,没有一句多余的解释。
谢秋霜和凌清禾对视了一眼,没有退路,只能跟上去再说。
走进殿内才闻到其中袅袅禅香和一排排未灭的烛火闪着幽暗的光,这殿内竟是一个明堂!
胆子小的香菱差点惊呼出声,连忙捂住嘴,瞪着大眼睛看向四周。
女人佝偻着绕过了那几排蜡烛,直直的走向摆在上头的排位,将其中三个排位对换,只见那摆着排位的墙瞬间一分为二,露出了一个朝下的楼梯,黑压压的,不知通往哪里。
“我知道你们有诸多疑问,但我并不想浪费时间回答。”女人微微侧过身子让出路来,“你们从此进去便可保住性命,里头另有出口,若想要吃喝可自行出去去寻,但无论是哪儿,进来的钥匙只此一把,还请收好。”
凌清禾咬咬牙,便率先往里走,金公公从怀里拿出一个火折子,轻轻一吹将前路照亮。
谢秋霜落在了最后,她有些警惕,还是出口问道:“请问您该如何称呼?”
女人冷哼一声:“当今皇帝见我,当唤一声姑姑。”
还在往下走的众人面色大变,凌清禾更欲立即转身行礼,大长公主却摆摆手:“已非当初身份,不必浪费时间行礼。”
凌清禾便抢先道:“小女乃明远侯之后!”
“你姓凌?”大长公主叹了口气,“也好,这条路我不会再让任何人进来,权当我报答你们凌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