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寂止住了哭泣，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她看着他，突然开口问道，“殿下是担心宴席办得太过隆重会惹皇上不高兴，还是担心办得简单了，会让将士们觉得受了轻慢？”
顾谨微发现温寂居然一下子说道了点子上，他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道，“是，这是个两头不讨好的差事。”
温寂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轻声问他，“我倒有一个办法，殿下要不要听？”
顾谨此刻情绪有点怅然，“是什么？”
“殿下您去向陛下进言，将端午龙舟宴前的祭江开场安排让靖国公去。”
端午开场龙舟宴前一般有祭祀活动，内容大概是诸如往江中倒酒之类。这个活动历来是朝中有名望的人做。虽然以前也有过臣子开场，但大邺到如今基本上都是太子开场了。
让靖国公去，一来彰显皇帝对他的重视，二来，那祭祀本就是臣子的事情，皇帝对他出这种风头，会觉得他永远是臣，未必会因为这个不悦。二皇子既然表达了足够的重视，后续的宴席只用办得中规中矩不出差错，将士们看在靖国公的面子上，也不至于不满。
顾谨听她这么一说，眼前一亮，竟觉得真的可行。
他对温寂说，“你这个方法不错。”但转念一想，又犹豫了起来，“这样太子岂不是要嫉恨上我。”
温寂真的很瞧不起他那副外表沉稳实则优柔寡断的模样。
她心下腹诽，反正太子都是要死的，得罪了也没什么。
但这话毕竟不能真的说出口，她垂下眼睫，掩去眸中情绪，声音依旧细细的，“殿下，您眼下比起与太子交好，难道不是让皇上满意更为紧要吗？而且有四皇子在，太子就算生气，为了不授人以柄，也绝不会对您做什么的。”
二皇子现在命贱如纸，没什么势力，害他就只能从他自己身上下手，四皇子党和太子党一直在争，损害手足的把柄，太子是绝对不会让四皇子抓住的。
她话说的直白，倒是让顾谨惊了一下，顾谨低声道，“你要慎言，这种话不要说了。”
温寂却抬起那双刚刚哭过还带着红晕的眼睛望着他，“可是这些话，我只在二皇子面前说，二皇子会伤害我吗？”
她面上诚恳，心里却在想，你这种畏首畏尾的小可怜，又去哪里说呢。
顾谨看着她，心中似乎被触动了，他叹了口气，承诺道，“不会。”
他顿了顿，又道，“那我就按你的法子试一下。”
温寂笑了。她拿起手中已经濡湿的帕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把殿下的帕子哭脏了，下次洗净了再还给殿下吧。”
她应该是想让他知道自己不会私藏他的东西。
顾谨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挥了挥手道，“不必了，一条帕子而已，你留着用吧。”
温寂听罢，将帕子仔细收好，柔顺地应道，“好。”
……
等到了端午那日，皇帝就带着诸位皇子及文武重臣及其家眷，在临时搭建的观礼台和两侧彩棚内落了座。
靖国公郗崇今年要祭江的消息，早在宴会开始前已然传开，二皇子最终还是用了温寂的意见。
温寂随着温家众人，坐在属于丞相府的宽敞棚子里，看着前方那个玄色身影接过内侍奉上的金樽，从容将杯中酒水倾倒入江中。
他气质实在是太凛然，肩宽背挺，不怒自威，仅仅是静立在那里，便把周边一群人压的气势全无。
然后温寂突然就好奇的想，郗绍有一天不知道能不能跟他爹一样瞩目，所有人都要仰望，甚至连皇帝都不得不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