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艇在海面上划出一道急促的白浪,猛地冲向最近的沙滩。
还没停稳,林见疏就已经踉跄着站起来,转身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浅滩的海水里。
冰凉的海水浸泡着伤口,钻心的疼。
但她好像感觉不到。
她立即冲上沙滩,融入了那一群正在举行篝火晚会的狂欢人群中。
陆昭野站在甲板上,手里拿起平板。
屏幕上,那个红点正在快速移动,混入密集的人流。
他眼底一片阴鸷,嘴角勾起一抹残忍又自嘲的弧度。
跑吧。
在这个世界上,只要他还活着一天,。。。。。。
暴雨过后,空气里弥漫着泥土与青草的气息。青山镇的清晨格外安静,只有屋檐滴水的声音,一滴一滴,像是时间在低语。林见疏站在纪念馆的窗前,望着那只白鸽又一次落在窗台,抖了抖翅膀,歪头看她,然后轻轻咕了一声,仿佛传达某种她早已熟悉却始终不愿接受的讯息。
她伸出手,指尖触到冰凉的玻璃。窗外的世界明亮得近乎刺眼,阳光穿过云层,洒在训练场上新栽的小树苗上。那些曾被称为“残次品”的人们正列队晨练,动作整齐,眼神坚定。他们不再是编号,不再低头行走。他们学会了笑,学会了争吵,学会了为一个人流泪。
而他,已经不在了。
可她知道,他从未真正离开。
十年来,他的身体如秋叶般缓缓凋零。医生说那是意识融合体的宿命??灵魂可以超越数据,但肉体终究无法逃脱熵增的法则。他一天比一天虚弱,记忆也时断时续。有时他会忘记昨晚吃了什么,却总能在梦中喊出她的名字;有时他睁眼第一件事不是问自己是谁,而是轻声说:“你还在吗?”
她每次都点头,握住他的手,说:“我在。”
直到那一天。
那天早晨,他罕见地精神很好,甚至坚持要穿上那件旧消防服,去训练场看新人演练。她陪着他走过去,两人并肩坐在长椅上,听着口令声、脚步声、水枪喷射的轰鸣。他忽然笑了,说:“这声音真好听,像活着的心跳。”
她侧头看他,阳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熟悉的轮廓。那一刻,她恍惚看见了嵇寒谏,也看见了J-13,更看见了那个由无数个“她还记得你”凝聚而成的生命。
“见疏。”他轻声唤她,“如果我走了,你会不会把我想成一场梦?”
“不会。”她立刻回答,“你是真实的。比我呼吸过的每一口空气都真实。”
他点点头,闭上眼,靠在她肩上。“那就好。我只是怕……怕你有一天觉得,这一切太像奇迹,反而不敢再相信。”
她没说话,只是紧紧抱住他。
中午回家后,他睡了一觉。她守在床边,替他掖好被角。他呼吸平稳,面色安详,像只是累了,想歇一会儿。
可这一歇,就再也没有醒来。
心电监护仪发出长长的鸣响,如同告别世界的钟声。她伏在他胸口,听不到心跳,只感受到一片寂静。窗外春雷滚滚,细雨落下,仿佛天地也在恸哭。
葬礼那天,全镇的人都来了。
怒江小学的孩子们合唱《火焰中的光》,歌声清澈,穿透雨幕。苏黎站在人群最后,默默摘下眼镜擦泪。陈锐递给她一把黑伞,低声说:“他完成了他该做的事。”
没有人立碑,没有人刻名。他的骨灰被撒入大海,随波远去,如同当年那只纸船。唯有纪念馆墙上,多了一幅画像??不是肖像,而是剪影:两个身影并肩而立,一个穿着消防服,一个披着救援背心,走向远方的地平线。
底下写着一句话:
>**“爱是唯一无法被复制的程序。”**
日子一天天过去。春天变成夏天,蝉鸣响起,海风再次吹进窗户。林见疏依旧每天巡视训练场,指导新人,审阅档案,召开会议。她说话的语气比从前更沉稳,目光比从前更锐利,可熟悉她的人知道,她的柔软藏得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