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秋霜摇摇头：“恐怕到了那个位置，都不需要与人为善，人家就会抢在前头与我为善。”
“那您总不可能像现在一般个个都记在心里了罢。”徐嬷嬷拍了拍她的肩膀，“您可知这几日我在和宫女们打听消息，她们都怎么说您的吗？”
“如何说的？”谢秋霜着实好奇，她做了大宫女以来，平日里帮着凌清禾掌管宫务，非必要完全没有时间听下头的人唠嗑。
徐嬷嬷淡淡道：“说您能力极强，得到娘娘的重用。但为人心软，若有犯错，小错便跪下磕头，大错就再多流几滴眼泪，若是无法言说的大事，顶多也是赶出宫去而已。”
谢秋霜回想了一下，似乎句句在理，小错改过便可，打错人手不够，罚了之后只能继续顶上，至于那些消息封锁的，譬如青兰和吕嬷嬷之类的，都是驱逐出宫罢了。
“我知您心地善良，又是平凡宫女出身，常常下不了手责罚。但若不立威信，久而久之这宫里的人都能忘了如何干活而个个学着流眼泪。”
或许是因为在掖庭宫的时候便见识过瑾昭媛教训宫人的手段，她下意识的便想要远离这些，结果反倒是矫枉过正。
谢秋霜如今回过味来了，便觉得有些惭愧，这的确是一大隐患，可惜她之前却从未察觉过：“还请嬷嬷教我。”
徐嬷嬷连忙摆手：“教您谈不上，我也只是奉娘娘之命提点您一二。责罚不能因为心软免去，犯错的宫人不能因顾忌人手而放任。您如此聪慧，再多的想必您也明白，无需我多费口舌。”
“多谢嬷嬷。”谢秋霜深吸一口气，这一听是凌清禾授意的，回头还需要再去感谢婕妤娘娘一番。
但是这是不是也说明，如果凌清禾真的做到了那个位置之上，会将徐嬷嬷刚刚所说的那个宫令女官之位给她？
那可是一品女官，谢秋霜现在还离得远着呢，但也不免心潮澎湃。
她冷静下来之后，还是需得操心宫里新空出来位置的人选。
“娘娘产自之后，小主子身边也得让人伺候，奶娘嬷嬷和宫女之类的人选，咱们也该早做准备了。”谢秋霜起身将剩下的名册一并拿来，铺开到桌上，“嬷嬷叫她们写好名册，是否是也在为此事做准备？”
徐嬷嬷自然有此意：“我初来乍到，对宫人们的了解远远不够，也只能用这种笨法子了。”
“这哪里是笨法子。”谢秋霜一笑，“梧桐那边有一个叫锦秋的宫女，之前在娘娘殿门口洒扫，如今在小厨房跟着做事，性子活泼，想来是个不错的人选。可惜这永宁宫里有带孩子经验的人并不多，可信任的更只有嬷嬷一个，所以我想着，便叫她到您身边来学习一阵，您看如何？”
徐嬷嬷自无不可，想了想还是问道：“若小主子出生，侯府那边能送几个人进宫来？”
谢秋霜一早便让小金子问过了，此事也算是有问必答：“奶妈肯定是侯府那边的更放心，不过如此一来，其他的便只能再最多送一个进来。”
“那便再送个嬷嬷进来罢。”徐嬷嬷拧了拧眉心，“宫女年纪小，也单纯些，好好调教一番也是能用的。”
谢秋霜也是如此想的，点头罢话锋一转：“那娘娘身边的人呢？到时候陛下定然要给娘娘升位份，定然是到了九嫔之上，会多出来两个空缺。我这边已经提点了一个叫水蓝的，仍留有一个尚未确定。”
“您可是心有疑虑？”徐嬷嬷敏锐地察觉到对方并非真的是让她举荐个人选出来。
谢秋霜点点头，今日学都学了这么多，也不怕再多请教一件：“我当初挑人之时，选的大多都是些有能耐之人。譬如采荷会些拳脚，梧桐懂些种植，香菱擅长女红，乐山和乐山是双生子，极擅长打听消息，就连新来的这个水蓝也有打理园子的能耐。眼下想要再找一些，实在是太难为我了。”
“既然如此，又何必去找？”徐嬷嬷笑了笑，“您心里也清楚能人难寻，只不过心存侥幸不肯放过罢了。实则一个什么都不会但踏实肯干的人，又何尝坐不稳这个位置呢？”
寥寥几句有如醍醐灌顶，谢秋霜紧蹙的眉头轻松开来：“原来如此，是我钻了牛角尖。徐嬷嬷，今日您教了我许多，秋霜无以为报，日后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定当尽力而为。”
其实徐嬷嬷今日并不算说了什么大道理，但却是实实在在的给谢秋霜指明了道路。她不免想到柳嬷嬷，那位也是一样，哪怕是气急败坏罚她去浣衣局，那也是在罚之前就先几句话点明了要害。
新人们不可能不会犯错，只要错不再犯便是好，但若没有人提点，那就说不好后果如何了。
谢秋霜心底是感激她们这些人的，赶明儿取些细线，再给徐嬷嬷打个络子当个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