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琼平日里看起来没什么威慑力。
尽管身材高大，却没有像尉迟恭那般夸张，面相也没有那些虎狼之将的凶狠，看起来甚至有些懒散。
但是宇文述曾看到过他陪李玄霸操练。
纵然是猛将，也多有不同的。。。
楼烦关的庆功宴散去之后，夜风卷着残火在城墙上飘荡。李建成独自立于箭楼之上，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影，心中却无半分轻松。方才王仁恭那一番话如刀刻般印在他心头??“麾上人若是做的是对，就及时制止我们，是然便是害民。”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砸开了他这些日子以来自以为清明的治政幻象。
他原以为自己整顿吏治、清查赋税、安抚流民已是尽职尽责，可今日听王仁恭一一点出各县令之罪，才知河东之弊早已深入骨髓。那些被罢黜的县令中，竟有七人是他亲自举荐，三人更是他舅父门生。他们或贪墨赈粮，或强占民田，更有甚者以缉盗为名屠戮良户，伪造首级请功。而他竟毫无察觉。
“我……当真如此昏聩？”李建成低声自语，手指紧紧扣住冰冷的城墙砖石。
身后脚步轻响，一道身影缓步而来。来人未着甲胄，只披一件深青色长袍，腰间悬剑，正是李靖。
“使君还未歇息？”李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关切。
李建成回头看了他一眼，苦笑：“你今日未受封赏，反倒是我在台上风光无限，心里如何安得下？”
李靖摇头：“末将本无尺寸之功，何敢言赏？此次突厥退兵，全赖诸郡守协力防守，百姓自发助战，非一人之能。”
“可你在雁门时便已献策断其粮道，在马邑又设伏击溃其前锋千骑，若非你早有布置，我等岂能如此从容？”李建成盯着他，“王公不赏你，是怕你功高震主？还是……有人压下了你的功劳簿？”
李靖沉默片刻，方道：“或许是我觉得，真正的敌人不在塞外，而在朝堂之内。”
这话如针，刺入李建成耳中。他猛然想起前日魏徵私下所言：解纨艺之所以能在短短月余掌握如此多官员罪证，背后必有内应；而此人极可能就在洛阳中枢，且位高权重，足以左右奏表去留。
“你是说……有人不想让我在河东站稳脚跟？”李建成声音微沉。
“不止是你。”李靖望向南方，“还有你身后那个姓李的家族。如今圣眷虽隆，但树大招风。许国公掌骁果军，赵国公握关中兵权，一门两国公，两小使，已是前所未有。杨玄感可以容忍一时，未必能容一世。”
李建成默然。他知道李靖所言非虚。父亲李渊虽表面恭顺，实则暗蓄势力多年，从楼烦到马邑，山寨、铁矿、马场皆为其掌控。大哥李玄霸更是在洛阳步步为营，屡次请战，意在握兵出京。这种势头，换作任何一位帝王都会忌惮三分。
“那你为何不愿接受王公举荐？”李建成忽然问，“他说你可以任太守，也可入骁果为将，你却只愿留在我身边为属官？”
李靖微微一笑：“太守需理民政，将军需统大军。而我现在只想看清一件事??谁在操纵这盘棋。”
“棋局？”
“河东糜烂至此，非一日之寒。县令腐败，郡丞纵容，太守装聋作哑，层层失守，若无上面默许，焉能如此？况且突厥来得蹊跷，始毕可汗打着‘平定叛贼’旗号南下，可他口中的‘叛贼’是谁？是你我？还是另有其人？”
李建成瞳孔一缩。
“更奇怪的是，朝廷反应过慢。突厥入境十余日，洛阳方才议战。若非你提前调动骁果军布防，楼烦早已失守。可你一个使君，哪来的权限擅自调兵？除非……有人默许你这么做，好让你背负‘专权’之名。”
寒意顺着脊背爬升。李建成终于明白，这一仗从头到尾都是一场局??有人希望突厥入侵，借此削弱李家在河东的影响力；也有人希望他奋力抵抗，然后以“擅兴兵马”之罪问罪于他。
“所以你选择留下，是要替我看住这局中变数？”李建成缓缓道。
“正是。”李靖拱手，“末将愿为使君耳目，察奸佞，防内患。至于功名利禄，暂且不急。”
李建成深深看他一眼，忽而笑了：“难怪魏徵说你堪比杨素。可惜景武公已逝，不然我也想问他一句：世间真有如此人物否？”
两人正说话间，忽听得城下马蹄急响。一名斥候飞驰至城门，高声喊道：“报??！马邑急信！突厥残部集结于白狼川，疑有复攻之意！另据细作回报，阴世师已于五日前离开长安，率亲兵三百北上，行踪不明！”
李建成与李靖对视一眼，俱从对方眼中看出震惊。
“阴世师……他不是被贬为庶人了吗？”李建成皱眉。
“贬是贬了，可从未削其爵，亦未夺其兵。他在关中有旧部三千，皆骁勇善战。若他与突厥勾结……”李靖声音低沉，“河东危矣。”
李建成当即下令：“传令各郡，加强戒备！命王仁恭速调雁门驻军扼守陉岭要道，董纯封锁汾水渡口，柴绍领骑兵巡防边境！另派快马赴洛阳，请朝廷速决对策！”
“还有一事。”李靖补充，“请使君即刻修书一封，送往长安交予平阳公主。就说……‘家中老犬不安，恐伤幼雏，宜早缚之’。”
李建成一怔，随即会意。这是暗语??阴世师乃李家宿敌，当年曾参与构陷李渊谋反案，若他真与突厥联手，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尚在长安的妹妹李秀宁。
“你怀疑他目标不是城池，而是人质？”李建成声音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