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凌无涯却能清晰的感受到,云辞绝非虚言,他体内那深不可测、与脆弱躯壳形成诡异反差的力量,已经不止一次令他心惊。
“故而此躯……不过暂居之舍……。”
云辞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心口,语气淡漠得像是在评价一件无关紧要的器物
“如何医治,按医者所言即可。”
云辞不需要凌无涯的愧疚,更不需要怜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无论是生是死,他都可以承担后果,正如此刻,他既然选择活下去,就不会回避医治所附带的痛苦。
凌无涯深深地看着云辞,看了很久。最终,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那挣扎与犹豫逐渐消散。
“我明白了。”他沉声道,“我会安排好一切。”
离开了偏殿卧房,凌无涯直接来到了两位药王谷谷主暂居的精舍。
此刻,这里已然变成了一个临时的医疗指挥中心。
巨大的水镜上,以灵力勾勒出详细的人体经络图,重点标记着心脏区域。
大小药王谷的两位谷主此刻正在激烈而专注地拆解着具体的细节和步骤,周围围着几名核心医修长老,人人面色凝重。
见到凌无涯进来,宿闻老谷主锤了锤腰杆,抚须道:
“凌宗主,云道友那边……”
“同意了。”
凌无涯言简意赅,语气恢复了属于宗主的冷硬与决断,
“请二位谷主详述方案步骤,需要何等准备,凌某必定全力配合。”
两位谷主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小药王谷的谷主多兰上前一步,指尖点在水镜上呈现的心脏区域,声音清晰而冷静,不带丝毫感情色彩,如同在讨论一件器械的维修:
“第一步,切开。自胸骨上窝起,至剑突下三寸,纵切口,长约七寸。”
“难点是需避开主要血脉节点,以金系锐气附着刀锋,力求一刀到位,减少组织损伤与后续痛苦。”
“第二步,展露。翻开肌理,固定创口。随后,需截断第三、第四、第五肋软骨,”
“如果后续医治时,必要情况下或需部分切除胸骨柄,以获取足够操作视野,清理盘踞在要害处的残余痼疾。”
她每说一句,旁边的医修便迅速记录,而凌无涯的眉头便锁紧一分。这些冰冷的词语,描绘出的是一幅血淋淋的画面。
而宿闻老谷主接着继续,语气同样严肃严谨:
“这第三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清理淤血。心包分壁层、脏层,淤血主要积聚于脏层与心肌表面。”
“清理时,务必注意避免损伤其下脆弱的心肌及血脉。”
“我与多兰谷主商定,配制特制的灵涎辅佐灵力,如同剥离蛛网,一点一点,将附着其上的粘稠淤血软化、吸除,且不可遗漏分毫。”
“过程中,可能出现的问题及预案如下。”
小谷主再次接口,语速加快
“其一,心脉因受刺激而骤停或紊乱,需封住心脉周边大穴,并以精纯木系生机灵力护住心窍,强行维持跳动,这一点交由宿闻老谷主,非我所长。”
“其二,出血。心脏区域血管丰富,一旦损伤,出血迅猛。必要时我会用金针渡穴强行截停血脉流动,修补后再使之恢复,如果这样,患者很可能会因痛苦或恐惧而剧烈挣扎,凌宗主要对此有所准备。”
“其三,也是最大的风险,云道友体内那浩瀚力量,若或因剧痛、或因生命受到威胁而本能反噬。届时,恐非我等所能控制……”
她看向凌无涯,“此点,需凌宗主慎重考虑,毕竟我等只是大夫,不善与人对抗。”
一条条,一款款,详尽到冷酷,将一场关乎生死的手术,拆解成了最精细、也最无情的步骤。
每一个环节都充满了巨大的风险,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万劫不复。
凌无涯静静地听着,面色冷峻,将所有细节牢牢刻印在脑中。他知道,这其中但凡有所疏漏,云辞当下还勉强可以维系延续的性命顷刻间就能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