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瘫坐在地，面如死灰。
宿命通俯视着他：“从今往后，任何以‘梦境’‘预兆’‘血脉嫌疑’为由施暴者，皆视为反人类之罪。我会亲自追查到底，不死不休。”
他打开牢门，扶起女子：“你自由了。”
女子扑通跪下，泣不成声。
他摇头：“不必谢我。真正该谢的，是这个终于开始醒来的世界。”
***
三日后，皇帝诏书再下：
“即日起，废除‘观星定罪’‘梦境审查’等一切牵连性法令；释放所有因思想、梦境、家族史被拘押者；凡参与连山案及后续迫害行动之官员，无论在职与否，一律革职查办。”
朝野震动。
太子私下召见宿命通：“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父皇这几日茶饭不思，夜夜惊醒，甚至下令拆除地宫中的九龙聚魂阵……”
“我没说什么。”宿命通站在御花园凉亭中，望着池中游鱼，“我只是让真相照进了现实。有些谎言维持得太久，一旦见光，便会自行崩塌。”
太子沉默片刻，忽然问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天下已归心于你，只要你一声令下，万千民众愿为你而战。你若想取而代之……”
“我不想取代任何人。”宿命通打断他，“我想终结‘取代’这件事本身。帝王将相轮流坐庄的游戏，该结束了。”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世界？”
“一个孩子出生时，父母只关心他健不健康、快不快乐的世界；一个母亲不必担心因生育而被烧死的世界；一个修行者不必靠吞噬他人业力才能变强的世界。”
太子苦笑：“听起来像个童话。”
“可童话之所以存在，”宿命通望向远方，“是因为有人愿意为之奋斗。”
***
数月后，连山书院重建完成，更名为“光明学院”。校园中央矗立一座雕像：一名女子怀抱婴儿，背对烈火，面向朝阳。基座上刻着一句话：
**“她燃烧自己，只为让孩子看见光。”**
学院首开学堂名为“母性与文明”，由林弱水主讲；另设“八通研习院”，千面任院长，教授非献祭型修行之道；宿慧则牵头成立“护民团”，专门救助受迫害的边缘群体。
而宿命通本人，只在每周五下午出现在一间小教室里，给最年幼的孩子们讲故事。
“老师，”一个小女孩举手问，“传说中的弥勒，真的会骑着金孔雀从天而降吗？”
他笑着摇头：“不会。真正的弥勒，是从泥土里长出来的。他也会饿，也会疼，也会害怕，但他始终选择相信??相信这个世界，可以变得更好。”
孩子们睁大眼睛，似懂非懂。
他又说：“所以啊，你们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弥勒。”
放学后，他独自走在回廊上，夕阳拉长身影。
戚诗云不知何时出现，递来一碗热汤：“听说今天有个孩子问你，是不是神仙。”
“是啊。”他接过汤，轻啜一口，“我说我不是。”
“那你是什么？”
他望着天边晚霞，良久才道：“我是一个终于找到家的孩子。”
风吹过庭院，带来远处孩童的笑声。
而在皇宫深处，皇帝独自坐在空荡的大殿中，手中握着一枚碎裂的玉符??那是他曾用来操控九龙聚魂阵的信物。
如今，它再也发不出光了。
他仰头望着匾额上“天命所归”四个大字，忽然嗤笑一声，挥袖将其扫落在地。
他知道，真正的天命，从来不在龙椅之上。
而在人间烟火之中，在母亲的眼泪里，在少年归家的脚步声中。
新时代，已无声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