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房间在宾客楼。
看了眼手表,六点二十。
理论上回溱岛的飞机已经升空了,可惜梁栎说梁训尧今天不回来。
本来还以为能见一面。
新闻把梁训尧的行程公之于众,这位继承父亲雷霆手段的梁家大少很少露面,但每次出现都会给溱岛的商界带来一些新的信号。
梁颂年和其他人一样,喜欢研究梁训尧每一次的动向,研究梁训尧的决策和发言,研究世际的年报和招股说明书。
唯一的不同是身份。
他是梁训尧的弟弟,众所周知的,没有血缘关系又喜欢和梁训尧对着干的弟弟。
他研究的出发点是如何“坑害”梁训尧。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
站在他房间的小阳台,正好能瞧见落日坠在棕榈树顶,把天际的云熔成一片金色。
又变成橘红,最后烧尽。
入夜时,梁颂年躺在床上发呆,一手枕在后脑,一手叩击着床垫。
嗒嗒嗒,如钟表的秒针。
他开始后悔,今天不该来的,白白挨了老头子一顿骂。理智催促他离开,可是一些童年时期的画面在眼前一闪而过,仿佛空气中还残留着梁训尧的气息,让他心海浮动。
持续很久的失眠忽然有所缓解。
昏沉沉的睡意随着夜色袭来,不知过了多久,他在梦中感觉到床垫边缘微微下陷,一股熟悉的带着皂感的茶香味萦绕周身。
骤然惊醒。
月光透过白纱窗帘,给房间的昏暗蒙了一层柔雾,轮廓变得不真切,梁颂年眨眨眼,其实他不需要香味和身形就能辨认出床畔的人,但他没有动,也没有开口,只怔怔望着。
“小栎脸上的伤是你打的?”
梁训尧的声音很低沉,梁颂年的心比他更沉,冷着脸,翻过身背对着梁训尧。
片刻后,梁训尧又问:“他怎么惹你了?”
梁颂年挑衅道:“是我惹的他。”
“什么?”梁训尧似乎没听清。
梁颂年翻了个身,直直望向梁训尧,扬声说:“是我惹的他,我就是想打他,没有理由,怎么,你要替他主持公道?”
吃了枪药一样咄咄逼人。
“没有。”梁训尧轻笑,对此司空见惯。
看着他的脸,梁颂年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脾气,一把掀开薄被,冷言冷语说:“让梁栎少惹我,我最近在学拳击。”
他信口胡诌,梁训尧照单全收,认真地“嗯”了一声,伸手探向他。
梁颂年还没反应过来,梁训尧的手掌已经落在他的肚子上。
那里不止平坦,还明显凹陷。
梁颂年脸色微变。
这么多年,他的饮食起居都是梁训尧亲自照顾,自然知道他一切状态下的身体变化,
空气静默两秒,梁颂年迫切想要离开,用力挥开了梁训尧的手。
梁训尧没有揭穿他赌气不吃晚饭的事实,只轻声问他:“小拳击手,吃夜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