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教的马车驶入王宫后,车上的一行三人先是来到了国王奥雷的接见厅。
按理来说奥雷根本不需要圣子的净化仪式,他的圣金首饰依旧熠熠生辉,毫无衰败的迹象。但他坚持要圣子先给他净化,他认为如果自己不是第一个接受净化的,会让其他王室成员心生傲慢。
奥雷执意要求圣子亲临王宫,就是要让那些王室成员们牢牢记住:圣子之所以前来,全凭国王的号令,其余人只是国王的附属品,他们所享有的一切,不过是君王指尖漏下的恩泽。
今夜的仪式远不止是简单的净化,更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权力表演,每个细节都暗含深意。除了接受净化的先后顺序以外,净化仪式的人数安排也有讲究。
国王独自享受首场净化,以展现其至高无上的地位。随后,圣子同时为王后与王子进行净化,此举彰显了王室直系的尊贵。
最后才轮到那些旁支成员,他们坐在一起接受集体净化,虽然比钟楼广场上的圣子赐福仪式体面许多,但足以让他们体会到与王室嫡系的云泥之别。
贵族们可以坐着天鹅绒坐垫、用着银制酒杯,但进行集体净化这件事每时每刻都在提醒着他们,安排这一切的国王,才是真正位于权力中心的人。
奥雷计划得很好,可惜再完美的剧本也抵不过现实,他精心设计的权力表演,刚刚进行到第二步,就变成了一场难堪的闹剧。
当圣子给国王完成充满仪式感的首次净化后,王后携王子前来。谁曾想,这对本该展现王室和睦的父子,竟在教会众人面前撕破了脸面,爆发了激烈的争执。
这场冲突始于王子对国王的当众发难。
王子一踏入接见厅,便不顾礼仪地高声质问:“我和母亲的圣金首饰迟迟未到,每日都在恐惧中度过!而您呢?用着最好的圣金首饰,如今连净化仪式都要独占头筹!这就是一国之君的担当?这就是为人父者的慈爱?”
“放肆!”奥雷气血上涌,扬手就要掌掴王子,却被王后及时架住了手臂。
“洛里斯!立刻向你父亲赔罪!”王后厉声呵斥儿子,转向丈夫时语气骤然柔和,“陛下息怒,孩子年少气盛,之后我定当严厉责罚他。王室家务,何必在教会各位面前失了体统?”
王后的这番劝解如同火上浇油。
奥雷甩开她的手,怒目圆睁:“凯瑟琳,今天谁也别拦着我,我非要教训这个逆子不可!教会的几位在也无妨,储君当众辱骂君王,这不只是家事,更是国事!这样的储君,能得到神的认可、执掌国家吗?”
“哈!”洛里斯王子发出一声冷笑,“好一个国事!既然您觉得我重要,那为何我正在筹备的成人仪式从头到尾都是母亲一人在操持,您连半句也不曾问过?现在您倒想起要行使君父之权了?”
洛里斯即将成年,声音已经褪去了少年人的稚嫩,染上了青年人的低沉。他身量高大体格健硕,在愤怒的驱使下,愈发气势惊人,站在奥雷面前时也不显得弱势。
眼看王室父子的争执愈演愈烈,主教哈蒙德向圣修士希德使了个眼色。希德心领神会,立即护着圣子悄然退场。
将圣子带到与接见厅相通的侧厅后,希德仔细地关上了门。厚重的木门隔绝了大部分声响,隐隐约约有一丝争吵余音透过门缝传来,具体字句已不可分辨。
希德暗暗在心中叹了口气。临时增加的外勤任务本来就惹人厌烦,又赶上国王和王子吵架,不知道今晚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教堂。
圣子看起来倒是不慌不忙,还有闲情逸致欣赏墙上的画作,对于他来说,这大概是一个难得的离开教堂又不用干活的休闲时刻吧。
单不寐认真观察着侧厅的画作,不是为了打发时间,而是在搜集信息。他本想多听一会儿国王和王子吵架,却被拉到了战场之外,如今只好换个方式窥探王室密辛。
刚刚在接见厅的正厅时,单不寐注意到墙上悬挂着的都是历代国王的肖像。其中现任国王的画像占据了最显要的位置,进门的第一眼就能看到正中间他加冕时的盛况,第二眼看到的则是他身披铠甲、在千军万马前挥剑的英姿。
与正厅的庄严氛围截然不同,侧厅洋溢着温馨的生活气息。这里的墙壁上有王室的家庭肖像画,也有王后和王储的个人肖像画。比起正厅的金碧辉煌,更显亲切自然。
单不寐重点寻找和卓月要复活的目标、已逝的公主艾莉诺有关的画作。他不清楚公主的长相,好在画像旁边的标签上都写着名字。
最终,单不寐发现了两幅与艾莉诺有关的画:一幅是她少女时期的单人肖像,另一幅是她幼儿时期的家庭肖像画。
令单不寐疑惑的是,家庭肖像画上国王奥雷身旁的女人明显不是正厅里的凯瑟琳王后,她们的长相和气质都截然不同。
画中黑发黑眼的女人目光如炬,近乎能穿透灵魂,单不寐不自觉地绷紧了脊背,感觉血液流淌的速度都加快了几分。
这个女人是谁?单不寐从画旁的标签上得知了她的身份和名字——
王后,费西娅。
在名字的后面是生卒年份,费西娅王后已经离世,只是画像里的她依然栩栩如生,永远年轻,永远目光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