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可睡了?”他轻声问道。
宫女微微侧首,答道:“刚喂他喝下汤药,此刻应是昏睡了。”
张东眸光微闪,他目光扫过两侧廊下游走的影子,只觉此地太过神秘。
他虽自幼侍奉在张富海左右,却是第一次踏入东宫。
他亦十分好奇,东宫里囚禁的……究竟是何人。
宫女再次加快脚步,穿过多重回廊,终至一座偏殿。
殿门紧闭,门前立着两名禁军,面覆铁胄,手持长戟,纹丝不动。
其中一人抬手阻拦,那宫女低声耳语几句,禁军才缓缓让开。
门开一线,烛光漏出,映出内里一张紫檀床榻,雕工精美,却沾着厚厚尘灰。
床榻中央,隐约可见一道模糊的人影,人影蜷缩着,似在沉睡,又似在梦魇中挣扎,呼吸微弱而断续。
宫女侧身挤入殿内,张富海紧随其后,负于身后的手却朝张东摆了摆。
张东会意,转身背对殿门,站直了身躯。
床榻四周皆是难闻的呕吐物,及一丝丝发乌的血迹。
张富海眉头微蹙,有些嫌弃地拎起下摆,生怕身上的锦衣被这满地的误会弄脏。
那宫女却神色如常,将灯笼放置于门槛边,脚步轻盈地避开地上的污秽物,熟稔地朝床榻走去。
她坐在床榻边缘,抬眸望向张富海。
张富海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盒,他指尖微颤,却不敢直接接触,反而用一方丝帕裹住盒盖,轻轻挑开。
里面躺着一枚浑圆的丹药,通体漆黑,还泛着诡异的幽光。
他用帕子夹住那丹药,递至宫女面前。
宫女身躯微颤,声音有些发虚,“大人,这……奴婢也不敢碰啊。”
“蠢货!用帕子裹着,怕什么?难不成还怕它咬你一口?”张富海不耐烦斥道。
宫女抿了抿双唇,终是伸手接过,小心翼翼地送至卧榻之人唇边。
就在这时,那人却猛地睁开双眸。
他腿上铁链哗啦作响,抬腿踹出。
宫女失声惊叫,身形踉跄后仰,手中丹药险些脱手。
幸得张富海一步上前,臂膀稳稳托住了她摇晃的身形。
铁链晃动的声响亦惊动了殿外守卫。
两名禁军破门而入,长戟一横,厉声喝声:“发生了何事!”
话音落下,原本安静躺在床榻上的那人,却缓缓坐起。
他上身赤裸,鞭痕遍布,骨瘦嶙峋,铁链自踝骨缠绕至床柱,叮当作响。
那张惨白的面容上,眉骨深陷,毫无血色,如同地底爬出的孤魂。
“出去!”张富海冷声下令。
两名禁军顿了顿,目光扫过塌上之人,瞳孔一缩,似是认出了什么,又似不敢确认。
他们慌忙垂首,后退几步,转身出了偏殿,轻轻掩上了殿门。
那宫女仍捂着胸口,呼吸未平。
而张富海却望着塌上之人,目光复杂,既有一丝怜悯,又有一丝惋惜。
东宫偏殿中囚禁之人,竟是昔日风华绝代的前二皇子——郭墨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