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埋着头——谁不知道地推是最累的活,受累不讨好,站一天不说还看人脸色,弹钢琴弹得手都会断掉,而且太考验情商了,往那一站可不能傻站一天,也招不来学生啊。
于是一个个东推西就,这个说自己明天那个课不能空,那个说他学生父亲是政府办公厅的,可不敢鸽人家,最后筛选下来,只剩下一个秦潇潇和关谈月。
“就你们俩吧。”言若涵没好气地道,本来就嫌弃她俩一脑袋浆糊,要她们有个屁用,已经把她们俩划进做苦力的黑名单了,“大家一会儿加会儿班,为明天地推工作做准备,谁也不许提起走。”
第26章“你不会坐地铁?”……
那晚,关谈月硬是被拖到九点多才下班,被使唤着一会儿帮这个,一会儿帮那个,像个旋转的陀螺干个不停,最后还走得最晚。
等一切都忙完,她坐在沙发上喘息,打开手机一看,发现魏赴洲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她犹豫了一下,把电话拨回去。
那头立即接听,关谈月怕他兴师问罪,有些心虚地道:“我才下班,没有出去鬼混来着。”
魏赴洲在电话那头沉默,过了半晌道:“我知道,你定位没动。”
关谈月:“……”
“下来吧,我在底下。”他说。
关谈月没想到他又来接她,浑浑噩噩地挂断电话,拎包下楼,到了一层,从大厦里走出来,在右侧位置看见一辆打着双闪的劳斯莱斯。
关谈月走过去,拉开副驾驶的门,坐好。然后就像只累到极点的小猫,耷拉着脑袋,一句话也不说。
魏赴洲望向她,能看出她满身疲态:“怎么这么晚下班?”
关谈月反应慢半拍似的,慢吞吞地抬起头,把明天地推的事告诉了他,语气里带了委屈,像小时候一遇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都会第一时间回家告诉父母一样。
魏赴洲在红灯面前停好,趁着间隙,偏头看了她一眼:“其实也不用非得去。”
关谈月抬起眼皮:“怎么说?”
魏赴洲顿了顿,忽然来了句:“去年,言清旭的兄长开办画廊,投资金是明洲给的。”
关谈月微微一怔,几乎立刻反应过来:“你不要去找她的麻烦。”
“……”
对于这份工作,她可太宝贝了,毕竟现在这个大环境,找工作那么费劲,像她这种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处境最为尴尬,明知能力不足还好高骛远,又因有点小聪明不甘从低层往上爬,像个半吊子一样挤在不上不下的位置,不可谓是不难。
可人的自信心是会消减的,从一开始初入某个行业,感觉浑身充满干劲,前景大好一片,仿佛自己就是那个被命运选中的天之骄子,殊不知一旦开始深入,自信心就会不断往下掉,从一开始满格掉到一半,再掉到三分之一四分之一……最后,没了。
关谈月的自信心从找工作那会儿就开始掉,到现在,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还剩多少。她不想接受魏赴洲的帮助,是因为不相信自己真的那么没用,这份钢琴室的工作是唯一靠她自己努力得来的,虽然这份努力没有被人看重,更不是一件值得夸耀的大事。
可这却是她关小姐荒芜了二十五年,终于打算崛起的唯一标志。
人这一辈子会吃很多苦,受很多累,从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起,就改变不了,也不能再回头。
她大可以选择接受魏赴洲的供养,还像之前一样吃吃喝喝,花天酒地,做个什么都不懂、只知恃靓行凶的蠢货。
可是有什么用呢?
这样活一辈子,有价值么?
魏赴洲被她气得早没了脾气:“你是觉得我又是在羞辱你,还是觉得我这么做会让你丢了饭碗?”
丢饭碗是不可能的,他魏赴洲还是有那个手段,让她在这里称雄称霸都没问题,只要她肯。
可这姑娘只会让他失望,好像他怎么做都是错的,无论如何也也不能令她承情。当年他对她俯首帖耳,一声不吭,她把自己欺负成那样,现在她把所有的好脸色给恶人看。
关谈月摇摇头,抬眼,瞳眸被璀璨的灯光一照,明晃晃发亮:“魏赴洲,我的事你别管了,行么?”
“……”
身后传来车辆急促的鸣笛声,魏赴洲目光炽烈地盯着关谈月,过了好久,才转过头,把车开远。
路边的街灯在加速后退下变为残影,迷茫茫一片,晕开的光影像他们阻隔在他们中间虚晃的分界,无限靠近却永远无法触碰。
第二天,关谈月早早起床,化了个精致的妆,选了极彰显气质的裙子,出发去工作室。
她去得早,到达时不过七点,后续人陆陆续续到齐,一行人一起把海报、礼品等道具放在车上,然后再一块动身去金水湾。
本来五个人,挤在一辆车里能堪堪盛下。然而后备箱装满了东西,一些道具便只能退而求其次,放在后座,这就导致有一个人恐怕没地方可坐了。
“关谈月,”言若涵突然道,“你去坐地铁。”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