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衍淡漠地理了理衣袖,“我一直在外面,平章若想问我,我会?告诉他。”
后面的事沈修竹也看?到了,封竹西不仅自己想了一晚上,而且刚刚出来?后看?到封衍也没问出口,思虑到此?,他长叹了一口气。
千隐山庄里,温予衡问的话封竹西一直没应答,近身又能感受他积重的威势,也就自觉闭口不再过问。
良久,封竹西道:“他是谁,与你无关。谦安,你越界了。”
温予衡脸色煞白?,但很快掩下异样的神情,不知哪里来?的胆气,他攥紧了手指,低声问他:“殿下,若慕怀与怀王殿下……”
误打?误撞,温予衡问到了封竹西未猜到徐方谨身份前的思虑,这个问题他也问过自己许多?遍。
封竹西眸光尖冷,落在了远处缥缈的山色里,风声沉寂中,他的声音如化?不开的坚冰,“本王会?杀了他。”
若徐方谨不是江扶舟,与封衍不清不楚,他会?杀了他。
都察院监牢里,徐方谨靠在墙上,闭目养神,身旁烧着?的炭火正旺,他面前放着?低矮的桌台,上头搁着?一叠纸,笔墨字迹未干,在烛光打?照下仿若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柔光。
都察院的人知道他背后的关系交错复杂,加之?往日?也是同僚,也没多?为难徐方谨,反而多?有照顾。
这几日?青染亲自来?守着?,衣食从不假手于人,同时也将外头的朝局消息传递给徐方谨,听到封竹西在朝堂上对齐王反唇相讥,又揽下了这个案子?,宵旰忧劳,他执笔的手稍顿,沉默了许久,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漫了上来?。
在监牢的第四日?,他收到了青染带来?的封衍送来?的玉佩。那是封竹西十一岁生辰时封衍送给封竹西的,后来?惊闻江扶舟身故的消息,他盛怒之?下将玉佩扔还给了封衍。
如今这枚玉佩在徐方谨手里,个中意味已明了,而他也在等封竹西前来?。但一连十多?日?过去,他都没有来?,反倒是听到他又立功了,独自带着?人侦破了一个大案。
徐方谨掀开倦累的眼皮,看?到了青染的身影,他指腹摸索过玉佩上的麒麟纹路,低声问:“青染,你说,平章他为何不来??”
青染替他斟了一杯茶,热气弥散,静默许久才道:“小郡王不想您忧虑。”
徐方谨扯了扯嘴角,自嘲一笑?,“是我对不住他,还要他自己忍下。”
“那日?,殿下也在殿外等了小郡王一夜,但小郡王也没问出口。”
听到封衍等了一个整夜,徐方谨低垂眼眸,握着?玉佩的力道又重了几分,低声道:“我没怨四哥,与他无关。”
话音刚落,脚步声缓声传来?,还没等徐方谨抬头看?清他面容,就被宽大玄色的鹤氅遮挡住视线。
熟悉的气息围绕在周身,他忽而被卷了起来?,眼前一片漆黑,下意识想要挣扎,却被封衍的声音制止住。
“积玉,你言不由衷,还说没怨我。”
徐方谨蓦然?定住,闷在里头什么都看?不清,若是封衍前来?,想必是案子?有了进展,不用关着?他了,但他不想这样出去,闷声道:“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你要是再动,所?有人都知道是你了。”
威胁之?意明显,让徐方谨恨得牙根痒。
封衍还知晓分寸,亲自前来?带走无非是怕他跑了,威胁完之?后,他温声道:“你还想知道什么朝局里的事,不如问我。”
“那位老先生,已经有消息传来?了。”
怀王府里。
静夜飞尘,清寂漫上三交六椀棂花窗,疏落的空枝簌簌落下积雪,黑漆条案上热了一壶酒,弥散的酒气?萦绕在徐方谨的脸侧。
他趴在黑漆彭牙四方桌上,偏过头去看分外空寂的院落,一动不动,冰凉的雪气?吹上窗台,凝成霜化在了窗沿。
屋内炭火烧得正?旺,闷得让人心烦气?躁,徐方谨这支起?窗来,散一散心中的郁气?,一方面还在气?封衍拿消息吊着他,到现?在也不见个人影。
“嘎吱——”
厚重的毛毡将屋外的寒气?遮挡过,但封衍走进来还是感受到了清冷的寒气?,他眉心折起?,走到里头才看到徐方谨在趴着吹冷风,酒气?混杂,让人心生火气?。
封衍掀过素白珠帘,缓步走进来,抬手将支起?来的窗按下了,见徐方谨自顾自埋头在臂弯里,不肯见人,温热的手心揉捏过他冰凉的耳垂,陡然的热意激得徐方谨灵台清明,他没好气?地抬起?头来。
“就该把你这手剁了。”
他肺腑里的燥气?未消,口出恶言。这颇有生机灵动的模样让封衍不舍地看了他许久,披着徐方谨的皮太?久,他总是恭谦持重,谨言慎行,封衍还是想要他似往昔一般自在肆意。
徐方谨真是拿他没办法了,只好坐直身子来,眉眼清隽,眸光里倒映着烛台的火光,撑着下颌,眼皮倦怠耷拉下来,“你该不会?说话不算话。”
封衍将暖炉塞在他怀中,又替他安放好了软枕,让他坐得舒服些,然后才在桌案的另一侧坐了下来,轻声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徐方谨怔楞了一下,眼帘忽而垂下,不去看他灼热的眼神,小声嘟囔道:“就你怎么说都?有理。”
听到这话,封衍轻笑,也不再?逗他,而是从柜中的暗格里拿出了这些时日?誊抄梳理的纸张,递给了徐方谨,“子衿循着线索去了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