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神兵遇之
阵阵轻缓而悲凉的钟磬之声回**在古旧的庵堂之外,每一下敲击发出的悲鸣似乎都回**着积攒了近千年的苦痛和沧桑,透过落日时分的榆阳树影散落一地破碎的光阴。
徐眉站在庵堂外,眼睁睁看着老比丘尼手中的剃刀轻轻挥下,直将那跪在佛前的女子一头青丝无情斩断,渐渐落满一地心伤。
她颇感心碎,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待睁目时,仪式已经完毕,见到自庵堂走出的人影,徐眉上前一步情不自禁唤道:“卢典仪!”
卢璇面无表情停住了脚,清减诸多的身子穿着一袭皂白的淄衣,更显瘦削无骨,恍如落尽秋叶的梧桐,经冬雪后,便是枯槁。
她不曾转身,捻着佛珠向前走去,“徐宫令,此后世间再无卢璇此人,唯有净尘庵比丘尼断尘,烦请代断尘谢别皇上和公主。”
她仅留此语,飘零而去没入残阳西垂,瑟瑟苍穹与清寂庵堂一如经年故梦,年少的姑娘与骄傲的少年当日于此初见,沐浴着落日的余晖邂逅在梧桐山门,开始了一段近十年的痴缠。
多年辗转,如今到底已成故梦。
原昭璧赶到的时候,一切早已尘埃落定,望着眼前陈旧的庵堂,她心底一片凄寒,知自己无力挽救什么,既然这是卢璇的决定,她只能成全她。
五日后,原昭璧带领亲卫赶回东境,一行人马出上京时,她对符飞胜说:“给你十天时间,去送他吧!”
符飞胜错愕抬头,原昭璧已经策马跑去,她高兴地大叫了一声“多谢公主”,调转马头向南飞去。
月前,澄华江水漫涨,恐有洪浪上岸,北原将士又有多人不习水性,秦缄和颜伯玉便下令大军开拔退至岑州城驻扎,并将不通水性的将士分组成队,每日岔开时间前往江边学习泅水,半个月下来,已经大有成效。
澄华江水漫涨,困得住北原,但困不住生在三江五湖之岸的云泽士兵,在秦缄命人在岑州中教人泅水的时候,聂霆趁机率领大军来到了岑州城下叫战。
秦缄本想等原昭璧回来再商讨对战策略,但是顾虑到久不出战,平策军难免士气受损,他便叫云展和朱跃各从骁从骑和玄甲军中调出了五千精锐,集结了一万人在校场日夜布兵排练。
金战蠡先原昭璧一步赶回了岑州,抵达的这日,聂霆大军正来叫战,听人说秦缄日夜澡练了一队人马排兵布阵,今日正派遣出门应战,他便赶去了城门观战。
金鼓连天,喊杀阵地,金战蠡赶到城门上的时候,城下两国人马正磅礴对峙,秦缄穿着一身玄黑色的铠甲和披风,头戴双鹰额带,冷然站在战鼓前,随意疏淡的神情仿佛不是要带领千军万马迎敌作战,只是在看着一盘自己随时可以澡纵的棋局。
聂霆带领云泽国大军浩浩****杀来时,他才不紧不慢拿起了鼓槌,他一直没有动,城下朱跃带领玄甲军整整齐齐于前方列队,云展率领骁从骑骑马列队立于玄甲军后方。在云泽大军接近两百步时秦缄没有击鼓命人冲锋,一百步时依然没有击鼓,披星和郭冒等人站在一旁已经开始心急,云泽大军马上就打来了。
金战蠡一直皱眉看着秦缄手中的鼓槌,待云泽大军冲锋至五十步时,秦缄健硕的双臂昂然敲响了鼓点,随着第一声击鼓声响起,云泽大军也已经冲杀至朱跃的玄甲军之外,玄甲军即刻风云变动,每个人都向着不同的方向变换了不同的姿势,鼓声响起十点,云泽大军正冲杀入围,骁从骑一直驻守在后方,而玄甲军的阵势变换也从刚开始的方形列队变成了展翅欲飞的“雄鹰”之状,所有人看着这突然的变化不由瞠目,云泽大军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型变换即刻冲散,鹰首回勾,鹰翅挥卷,鹰身腾滚,鹰尾闭合……他们瞬间被割裂围困在雄鹰的各个部位,随着鼓点的越来越密,越来越多的云泽大军被玄甲军诱入甲阵。两国人马奋力抢杀,顽强作战,如寻常战役般互相搏杀着,但是只有城楼上纵览全局的人才可以看清,气势汹汹的云泽大军早在雄鹰的各个部位被玄甲军所围困。
这时鼓点停了下来,但玄甲军没有停,依旧在和敌军拼力抢杀着,秦缄拿起象征骁从骑的墨蓝地银字旗帜扬臂向着云展挥舞,云展带领骁从骑快马就杀向了阵中,骁从骑人人手持长枪利矛之类长兵,沿着玄甲军方才的路线进行了相同的阵型变换,纷纷策马至玄甲军外围的包合圈,为玄黑色的雄鹰镀上了一圈墨蓝色的光环,他们手持利器纷纷向被包裹在其中的云泽大军无情刺去,整个战场嘶喊震天,被里外双层围击的云泽大军犹如困兽,躲得过里面的悍刀,躲不过外围的利刃。鹰首呜嚎,鹰翅翻涌,鹰身滚动,鹰尾匍匐,这一支展翅的雄鹰在岑州城下凶悍搏击最终覆灭了云泽人马上万,而自身死伤只有对方的十分之一。
金战蠡和披星等人经过这一场亲眼目睹,才彻底明白了这位擎北侯为何会被人赞为“神兵遇之,天下即息”。
原昭璧一进军营就听到了岑州大捷的消息,她麾下的多名将领遇见她无不对秦缄竖起大拇指连连称赞,尤其是在秦缄手下呆了这些天的云展和朱跃,提起秦缄时的那股子神采飞扬双目熠熠简直都要让她怀疑他们的主帅不是她,是秦缄!
想起临行前听原梓凡所说的事,她在去向擎北侯爷表示这些时日替她澡劳的感激之情时,便将秦大小姐这些日子跟着未婚夫的作为告诉了他,并委婉地表示:“秦侯您是不是该回上京看看令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