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外侯着的采菊眨巴着一双中规中矩的杏眼，悄悄的把门给掩上了。
没有大门处送进来的夜风，本就昏暗的祠堂更显幽静。
不过片刻，依旧冷着张脸的宋行禹就冲宋徽音招了招手，“这还有个蒲团你过来坐着，自小你就怕黑，也不敢来这祠堂，若不靠我近一些，你会更害怕的。”
“有哥哥在，徽音，不怕。”
抽泣着说了这几个字，宋徽音用衣袖用力蹭了蹭眼睛，乖巧的走到宋行禹身边，跟着跪了下来。
说来也奇怪，小时候逢年过节上香时，她其实很害怕面对着眼前这一桩桩刻着名字的冰冷牌位，可现在还是在夜里，身边只有哥哥一人，她却突然不害怕身居此处了。
这不仅是因为她日渐长大，终于明白了人心才是最可怖的，而是因为有愿意奉献一切来护她周全的哥哥在，所以她不怕。
“哥哥，今天你打了柳温言，自己可没受伤吧？”
听见自己妹妹委委屈屈的问出这句话，宋行禹微不可查的弯了弯唇角，“我带了一众侍卫，不会受伤的。”
用力点了点头，宋徽音又用袖子擦了擦不受控制的泪水，然后才睁着黑白分明，水光凛凛的眸子柔声继续问着：“那接下来你该怎么办呢？秦夫人这个人向来睚眦必报，她一定不会对你善罢甘休的，哥哥，不若你先离开京城躲风头吧。”
宋行禹闻言躲开宋徽音担忧的目光，转正头继续盯着眼前一众牌位，嗓音低哑却有莫名的力量。
“我无愧于心，是不会东躲西藏的，我伤了柳温言，大不了被他告到官府惩罚或挟私报复，身为大丈夫理该无所畏惧。”
咬了咬唇瓣，宋徽音着急的向左蹭了蹭，拽住了宋行禹的衣角。
“可是哥哥，爹爹娘亲都害怕你出事，我也担心你的安危，你想做无畏无愧的人没有关系，可这得是在安全有所保障时才能坚持的啊！这次你就听徽音的，先去远些的庄子躲一躲吧。”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躲得了这段时期，难道我能躲得了一辈子吗？”宋行禹语音平静，像是没有任何的波澜：“你是我的妹妹，自该懂得我的心思。”
仿佛洪湖灌顶般，宋徽音瞬间就明白了自己哥哥的意思。
他这哪里是不想躲，而是不能躲。
若他躲了，那他为自己做的这一切，不就算是前功尽弃了。
即使以后哥哥会被降责，或者出了别的事，他都是以身自己去抗，去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可若这次哥哥躲了，那他也白为自己出了头，白担了这层层的风险。
归根结底，哥哥不过是为了自己罢了。
心中酸涩再次波涛般翻涌，宋徽音暗自握紧了拳头，即使修剪整齐的指甲硌到了纤细的手掌，她也没有松开拳头。
“哥哥的意思，徽音心里了然，今夜父亲多半不会放你回五柿居，我先去为你偷几块糕点来垫垫肚子。”
宋徽音说完后，就缓慢的起了身。
而宋行禹却再度转头看她，眼中有着欣慰的光，“那就先谢谢妹妹了，你应该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糕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