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摸摸手上比人命都贵的劳力士,兴致缺缺地点了头,依然凉薄,笑都懒得笑一下。宴会主却如蒙大赦,高高兴兴地请着陆少,把他带去宴会的豪贵一角,品酒去了。
确实命好。
看着早习惯被人这么讨好了,真是命好,这种到处是资本的社交宴会场上,也可以冷着脸。
嘴巴里忽然没了酒,安庭一顿,才发觉杯子里的香槟都被自己喝光了。
他指尖开始无意识地发抖,嘴角也有点发僵,坚持不住地垂了下来。安庭把空酒杯往旁边桌子上一放,抬手揉揉嘴角,悄悄地把嘴角硬往上拉了一下。
太累了。
在宴会场里又呆了几十分钟,脑子里开始发乱了,他找了个借口离开。
推开宴会厅圆形的落地门窗,走到外头的露台上。大作的冷风迎面一吹,像要发病似的乱麻脑袋终于清醒许多。
安庭松了口气,转身背过大风,从西装外套的内口袋里掏出个打火机和一包烟,背身点上了火。
他又转回身。脱了外套,只穿着件单薄衬衫,晃晃悠悠地走到了露台边上。
终于能不笑了,他叼着烟往外望,上身靠着栏杆,一张脸放空得麻木不仁。他听不到身后那只一窗之隔的宴会热闹声了,只看见遥远无际的黑暗天色,身上已经被冻得毫无知觉。
真是有钱……宴会场底下就是庄园前院,宽阔的草坪一望无际,漂亮路灯一个又一个,像公园似的全亮着。
冷风吹得浑身发抖,头疼欲裂,安庭一动没动。他发抖的指尖划了两下冻僵的皮肤,两处都毫无知觉。已经心悸得浑身发躁,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被冻的还是发病了。
他望着露台底下,两层楼的高度。
摔下去能不能死?
他出神地思考起这事儿来,一时间地面都在眼睛里忽远忽近。心思又飞出去了,乱七八糟地乱作一团,他一会儿想自己摔死的死相,一会儿想明天能上的热搜头条,一会儿想宴会里那帮明星导演得吓成什么样。
想的越来越吓人,他却一点都不害怕,甚至除此以外也没什么情绪。他好像真死了,情绪像块没了命的烂肉。
忽然,身边窸窣一响,安庭回过神来。
一转头,他看见一个红发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旁边来。
安庭愣了须臾。
他熟稔地扯出个商业假笑来,把嘴里的烟拿掉:“陆少。”
陆少不知怎么也愣了,安庭出声叫他,他才应了声:“啊。”
安庭直起身,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个随身小烟盒,把手里的烟往里一摁,灭了之后,塞回口袋,面带微笑:“您出来透口气?”
“呃,差不多。”陆少说,“你没事吧?”
安庭僵了瞬。
冷风肆虐,陆少额前的碎发被吹得翻飞。几缕扫过他眉眼,凌乱之间,朗星似的眼睛亮得吓人。
“你没事吧?”陆少又问他,“你叫安庭来着?”
“对,我没事。”安庭笑着,“怎么这么问?”
“刚才你看起来不像有事。”
陆少说完就突然嘶了声,剑眉一拧,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脸不耐。
这是喝酒喝着了。
安庭看得出来。跟安庭不一样,他这大少爷头一痛就很明显,能大呼小叫。毕竟命好,从来不需要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