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是十几个同时打开的标签页：《深度访谈技巧》、《如何建立信任感》、《提问的艺术》、《共情式倾听的十个层次》。。。。。。
羽双眼放空。
她已经准备了有一段时间。读了市面上能找到的所有关于访谈、对话、非虚构写作的书籍，听了无数期播客，笔记记了厚厚一本。可越是准备，她越有阻滞感。
“我到底在干什么？”羽盯着屏幕上那些严谨的学术名词和专业术语，忽然感到一阵荒谬。“我想做的，明明是链接一个个真实的人，听他们说话，就像，就像兰那样和人聊天一样简单自然。”
可当她想把“像兰那样”具体化时，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尤其是她们现在回到了各自的城市，隔着好几百公里的距离。
羽烦躁地揉了揉额角。
就在这时，兰的消息来了：
「我刚忙完。」
「在干嘛呢。」
羽看着那行字，没怎么犹豫，立刻拨了语音过去。
电话几乎秒接。
“喂？”兰的声音带着刚结束工作后的淡淡倦意，却依旧温和。
羽一开口，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寻求依靠的柔软，像只碰了壁的猫，蹭到主人脚边，“兰。。。。。。我卡住了。”
“怎么了？”兰语气立刻专注了些。
“就是访谈的事。”羽声音闷闷的，“我越准备越不知道该怎么开始。一想到还要隔着网络跟人对谈，我的头就更大了。”
她的声音更低了些，带着困惑和自我怀疑：
“我想起你咨询时的状态，你好像很自然就让人把心里话全都说出来了。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电话那头静了静。
羽几乎能想象出兰此刻的样子。
大概正靠在椅子上，脑子里自动分析“羽卡住了”这个问题，并准备给出解决方案、行动步骤。。。。。。
“首先，你需要——”兰的声音果然响起了，是那种准备拆解问题的语调。
但这句话只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
羽甚至能听到那头思维齿轮骤然刹停的微妙空白。
又是几秒的安静。这一次的安静里，有些不一样的东西。
然后，兰的声音再次传来，比刚才慢了一些，带着一种刻意调整后的询问姿态：
“羽。”
“嗯？”
“那，你现在需要我做什么呢？”兰问，每个字都清晰而慎重，“是就这么陪着你就好，还是说，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聊聊天，聊聊卡住的地方？”
羽愣住了。
一股酸酸软软的热流，毫无征兆地冲上她的鼻腔和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