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带着猫搬家，那更不容易了。”
“是啊。”羽笑了，那段记忆如今回想起来，竟然能品出一点奇妙的趣味，“最崩溃的不是地方小，是那边的。。。。。。唔，生态环境。”
“生态环境？”
“嗯。”羽故意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分享秘密的语气说，“那边的特产，美洲大蠊。”
小海那边很配合地故意吸冷气：“大螂啊？”
“不是一般的大。”羽现在再说起这个，已经能用上俏皮的语气了，“会飞，有指节那么长，油光水滑，移动速度堪比小型赛车。”
“不是吧。。。。。。”
羽继续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闷热的夏夜，“而且它们不怕人。有一次我半夜起来喝水，一开灯，看见一只正从我的拖鞋上爬过去。我们四目相对，然后它淡定地继续爬走了。”
小海在对面发出一阵压抑得很辛苦的笑声。“对不起，但这场面想象一下真的太。。。。。。”
“更绝的是。”羽也笑了，“我家妹妹，也就是我的猫，是个捕猎高手。它不知道为什么对蟑螂很感兴趣。而且抓到了不直接吃掉，要玩。你能想象吗？深更半夜，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开灯一看，一只大螂在逃命，我家妹妹在后面气定神闲地用爪子扒拉它。”
“妹妹也太有性格了！”小海笑出了声。
羽用一种夸张的崩溃语气说，“我当时就站在那个鸽子笼中间，看着这场狩猎游戏，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我的人生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句话说完，两人都安静了一瞬，然后同时大笑起来。
笑声渐渐平息后，空气里还残留着轻松的余温。羽想起了小海之前在小蓝书私信里的那句话。
“对了，小海。”羽开口，摩挲着笔记本粗糙的边缘，“你之前曾经说过‘我是不是太脆弱了？男人不该这样。’关于这句话，你后来还有新的感受吗？”
问完，羽下意识抿住嘴唇，小心翼翼调整呼吸，生怕被麦克风捕捉到。
她知道自己踏进了一片更私密，也更易受伤的领域。
那头先是一段空白。只有轻微的白噪音，像是电脑风扇的嗡响。
然后，小海的声音响起来，比刚才低沉了一些，也慢了一些。
“其实，搬来这边之后，我一个人偷偷哭过两次。”
羽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听着。
“一次是来的第三天。”小海继续说，“晚上煮泡面，水放少了，面糊在锅底。我蹲在那个小小的灶台边上，看着那锅糊掉的面，忽然就绷不住了。不是因为这锅面怎么样，是觉得，我怎么连一碗面都煮不好？”
他笑了，是自我解嘲的苦笑。
“第二次是昨晚。”小海继续，“跟我妈视频，她问我这边好不好，我说挺好的，一切都好。挂掉视频之后，我看着这个空荡荡的房间，想到以后可能真的要一个人在这里生活很久，那种孤独感就砸下来了。我没出声，就是眼泪一直流。”
他说完，空气再次安静下来。
羽能想象那个画面：一个年轻的男生，在陌生的房间里，对着煮糊的泡面或是挂断的视频，任由眼泪无声地流下来。然后，擦干脸，第二天继续去面对这个陌生城市。
羽再次开口，声音很柔和，“小海，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
“不过，你刚才说的这些，面对未知的恐惧，对自我能力的怀疑，在家人面前强撑的坚强，还有深夜袭来的孤独。这些感受，和你是男人还是女人，有关系吗？”
小海陷入了沉思。
“应该没有。”他说，语气里带着思考，“可是从小听到和看到的，都是男儿有泪不轻弹，或者男人要顶天立地。好像你一旦示弱，就不配称为男人了。”
“那种规训太深刻了。”羽感同身受地说，想起了自己曾被懂事、乖巧这些标签捆住的日子，“它会变成一种内在的声音，在你最脆弱的时候跳出来审判你：你不该这样，你太差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