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在剧痛和眩晕中艰难地抬起头。
即使不佩戴称号，他也能感受到安德烈身上传来的、满是嘲弄的恶意。
“瞧这小子，真以为自己走了大运一步登天了？凭你也配和我们坐在一起？”安德烈嗤笑，“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他屈起一根手指头摆了摆，“唐东篱已经是联邦秘密通缉的A级通缉犯了！你作为他唯一的亲属，他唯一有可能在乎的人，等待你的会是什么呢？”他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一字一句道，“终、身、监、禁！”
唐明一瞬间青筋暴起，好在他迅速反应过来这是游戏，又平静下来，有种另一只靴子终于落地的感觉。
他们等到这个时候才跳出来，恐怕是忍无可忍了。他的直觉没错，想要安安稳稳在绯红研究所养老是不可能的事。
没有回应安德烈的嘲讽和挑衅，唐明的目光在另一个人脸上逡巡：“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
这个人昨天还是他的朋友，今天就不再是了。
贺聪耸肩：“对不起兄弟，上头的任务罢了，为了保住我的饭碗，你还是去死吧。”
虽然说出了抱歉的话，他的语气里却没有半分歉意，甚至嘲讽意味比安德烈更甚。
唐明呼吸一滞，几乎按捺不住心中的杀意。比起恶意，他更恨虚与委蛇的背叛，恨不得当场杀了这个卑鄙小人！
然而他面上不动声色，反应全无，甚至一边转电容笔一边嘻嘻笑着，让这两个想看他惊慌失措痛哭流涕的样子的人大失所望：“就这？谢谢你们陪我演戏，看不惯我又只能强忍着的感觉不错吧？”
“一个嘴硬的阶下囚而已。”安德烈摇摇头，貌似遗憾地叹气，“那里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白塔，联邦最森严的、关押异能者的监狱之一，一旦有异动就会被列为核打击的目标，任何阴谋家都有去无回！”
“少说两句吧。”贺聪假惺惺地阻止安德烈，“他只是个喜欢看那种恶心的片子、偷盗研究所实验材料、自以为是的关系户，还阴谋家？他简直是个II型基因编辑人！”
银白色电容笔夹在双指间，唐明拿着数位板晃了晃，歪着头冷笑：“这么恨我，为什么不直接抓我下狱？怕我拍死你们不成？”
他无视这两个跳梁小丑，对着卡兰径直道，“那些隐瞒我的、有关我叔叔的事情，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我知道今天逃不过这一劫了，但我不想被一直蒙在鼓里，让我死也死个明白。”
“凭你也配？”安德烈瞪眼。
“都闭嘴！”这位作壁上观的始作俑者从椅子上站起来，对李艺颖、贺聪和安德烈挥手，“你们走吧，我有话对他说。不用担心我的安危，监控一直开着，何况他体内有身份芯片，根本跑不到哪里去。”
唐明平静地端坐着，拳头攥紧，指根因为用力而泛白。
卡兰说得对，即使他想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他对体内的芯片尚且束手无策，难道能毁掉一座城市，杀死所有心怀鬼胎的人吗？
都是因为他的实力还不够……不过没关系，只要没有当场杀了他，留着他的性命，他总会一个个报复的。
等到其他人都离开后，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打着深蓝色领带，胸口别着一枚王冠型的碎钻胸针的绯红研究所负责人卡兰温柔地转过头来，看着唐明：“你问吧。”
他对唐明一直很温和，有种莫名的宽容，似乎真的把唐明当成欣赏的晚辈，即使这件把唐明耍得团团转的事情是他一手策划——作为绯红研究所的现主人，他完全可以选择回避，让两个下属来揭露这件事情。
他今天出现在这里直面唐明，本身就代表了某种态度。
“我叔叔为什么被通缉？”唐明问。
“唐东篱并不是执行什么绝密任务，而是叛逃。”卡兰缓缓说，“他先破坏了手环，再通过‘分子解析’的异能毁掉身份芯片，从此杳无音信。叛逃的原因我们不得而知，但他消失之前毁灭了研究所库存的一万多份血液样本，并且销毁了大部分的监控录像，这种行为足以被视为背叛联邦。由于他研究的方向和‘神血’有关，上面的人推测，他的研究取得了某种突破性进展，但这种突破是意料之外的，甚至摧毁了他研究下去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