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生辰……
林安忽然神色一动,她好像记得,似乎还听人说过,有谁也是在七夕前后过生辰……是谁来着?
陌以新见她竟在此时跑了神,脸色越来越黑。林安余光瞥见,连忙收回思绪,却又不知还能如何劝解。
她索性挺直腰板,理直气壮道:“一件生辰礼物,和方才那样的亲近,若给你选,你要哪个?”
陌以新眼神陡然一深,又一步逼近,胸中的阴霾化作低沉的声线:“我都要。”
“你——”林安望进他眼底,那一抹夹着委屈与蛮横的执拗,让她的心莫名一软。
她终于叹了口气,正色道:“以新,我们如今身在孤岛,局势复杂,必须先度过眼前的难关。待离开这里之后,无论你想要什么礼物,我都给你。”
陌以新眸光一闪,凝视着她,缓声追问:“无论什么,你都……给我?”
“嗯。”林安毫不犹豫地点头,眼神清澈,“你我已不分彼此,我的,本也是你的。”
柔柔一语,却似春雷勾动心底。胸腔里翻涌的后悔、嫉妒、压抑、心酸……好似被她轻轻一击,尽数碎裂开来,化为一片春水,漫过四肢百骸。
他低下头,额角贴着她的发,长长吐出一口气,唇角勾起一丝近乎脆弱的笑意。
当初是他做错,他以为这辈子都将困在无用的悔恨之中……可她一句话,便又救他于水火。
他在她唇畔轻轻一啄,又抬手覆上方才吻过的地方,掌心炽热,好似要将她的承诺烙进心口。
还好有你……还好是你。
潮声未息,夜色未明。
一夜,便在这混乱与缱绻的交织里,静静消磨而去。
……
清早,陌以新独自来到了停尸之处。
几乎一夜未眠,他的神色却并无半分倦意,眉宇间反倒愈加清明。
昨夜他提过还要再查验尸体,那岛主便没有将第二个死者如同第一个一般,草草丢入海中。院里另一间闲置的柴房,被临时用作停尸房。
地上横陈着的,正是昨日暴毙的男子。
此人名叫穆文康,年仅三十来岁,因患骨节痹痛之症,膝盖畸形,行走蹒跚,被其他人当做残疾。
陌以新从膝盖开始看起,果然与昨日摸到的一般——双膝关节肿胀,畸形外翻,显然是多年严重风湿所致。
细细一看,只见膝关节周围,尤其髌骨两侧与小腿上缘,布满细密黑点,有如针痕,星星点点。局部皮肤有硬结,显得肤色不均,间或可见小片淤斑。
陌以新认出这些痕迹集中的部位——犊鼻、内膝眼、足三里、阴陵泉……皆是治疗膝关节痹痛的常用穴位。
而这些针孔与瘀斑,自然便是长年反复针灸同一穴位后,留下的沉积痕迹。
除此之外,此人生前还算健康,并无其他明显病症。
换言之,这是一个虽旧疾缠身,却并不至于横死的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无人接触的情况下,好端端坐着,便突如其来发病暴毙。更诡异的是,这已是短时间内,同样死去的第二人……
陌以新凝视片刻,暂且将思绪压下。他面色如常,推门而出,朝着囚室的方向走去。
昨日那几人,仍旧被脚镣死死锁着,铁链拴在墙上,活动范围不过就只有囚室那方寸之地。
抱着孩子的妇人,面容清秀却神色戒备的年轻女子,眉宇倦怠的中年男子,还有那个半张脸被面具遮去的少年,全都安静地坐在地上。
空气沉闷,几乎能闻到潮湿石壁间的霉气。
灰衣少年负手站在一旁,冷冷注视,显然是要亲自旁观一切。在他眼皮子底下,盘问自然只能围绕“杀人之谜”,稍有越界,或许便会触碰到他刻意遮掩的隐秘。
这使得盘问本身蒙上了一层微妙的限制。
陌以新神色不变,似未察觉这层暗涌,目光平静落在几人身上。
“上一个死者名叫秦永年,年七十。”他声音清冷,字字分明,“他是死于何日?”
几人互相对视几眼,似乎在犹豫。
最终,还是中年男子低声答道:“四日前,七月初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