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沉默着接过红色的压岁钱。在母亲疯了之前,他也曾每年都收到过压岁钱,但是时间隔得太久了,久得他都有些忘了当时是什么感觉。
除了相同的压岁钱,温禾还掏出之前就绣好了却一直没机会给的荷包。
宋默看见那荷包怔住。
“就是给你的,宋明义的那个是巧灵代我做的。”温禾捉着荷包的绳在他面前来回晃悠,“这可是我亲手做的,怎么的,嫌丑?”
宋默立马接道:“不丑,很好看。”
“我干什么都好看是吧?”
宋默笑着“嗯”了一声,周边清凌凌的气息散去了一些。
“你也有的。”他掏出自个儿准备的压岁钱,塞进温禾手里。那红包里沉甸甸的,远比温禾准备的多上好几倍。
她倒是有些奇怪,哪来的这么多钱呢?明明一散学就回家,放了假也是呆在家里的,上哪儿又去整那么多钱?难不成他是个能生金的癞蛤蟆,往嘴里丢金子就能吐出一大堆金子?
不过她没问出来,喜滋滋地收下,谁能跟钱过不去哩。
依照传统,除夕夜里要守岁。大家干脆都窝在温禾房里,生了火盆,暖融融的。只是温禾常在房中喝药,将屋子熏得天然有股清淡的药味,又四处关拢了门窗,闷在屋子里药味就更浓重了。
她仰头灌下今日最后一碗药,凝神专注地与停云下棋。宋默就坐在她边上,由着她靠在身上借力。少年的胸膛温暖,手臂轻轻揽在温禾腰侧,虚虚地护着。
温禾其实不会下棋,她只能搞清黑子白子,哪一方才是自己手执的一方。
于棋盘中央落下白子,被过了年虚岁只有八岁的小停云吃得干干净净。
实在丢面,温禾拧着眉头,食指中指执着一颗白子将落未落,每每要落下之时又反悔,气得小停云直呼她耍赖。
“落子无悔,我还没落子呢。”
她轻轻笑着,很快就笑不出来了。饶是她不会下棋,也能看得出来黑子多,白子少,她要输了。
少年端看着棋盘,凑近她耳边低语。
温禾眼睛亮了亮,不再犹豫,稳稳落子。
仅靠一子,局面顿时逆转。
但她棋艺实在太烂,宋默刚掰回一城,她又立马送了回去。来来往往,每次快输的时候,宋默便在她耳边支招。
最后搞得小停云不高兴了,将棋子扔回棋笥,大声叫喊:“哥哥姐姐合伙骗人!我不干!哥哥不准帮!”
温禾嘿嘿笑,瞄了宋默一眼,说:“哪有帮?谁看见了?刚刚我耳朵痒,他帮我吹一下罢了。”
不过她也不大爱玩这些,顺势借坡下驴,称自己有些累,让宋默代她下棋。转而自己从书柜上抽了一本话本,靠在榻上慢慢读。
停云一边摆棋一边抽出空叮嘱她:“今晚要守岁,姐姐可别睡着啦。”
温禾应了一声。
停云不放心,担忧她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没熬过年。每过一会儿,就抽出空来叫她。
“姐姐?”
“嗯。”
听到回应再放心地玩,又过了一会。
“姐姐,你还醒着吗?”
“醒着呢。”
没过一会,又。
“姐姐?”
“醒着呢醒着呢。你好歹隔半个时辰再问呢?”总是被打断阅读的温禾有些无奈。
而后,小丫头真的忍了半个时辰多才喊姐姐。
只是这次没人回应。
“姐姐?”小停云喊得更大声了一点。
床榻上的人书面朝下挡住了脸,一只手垂落在床边。
宋默立马站起来,他突然感觉到心上一阵的荒凉,好像有什么他不愿意看见的事情发生了。巧灵放下针线,也跟着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