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宝利瞥了一眼合同,嘴硬道:“那合同是逼我签的!当初要不是你们说能赚大钱,我能贷款建棚?现在你们压价,我不卖高价卖给别人,难道喝西北风?”
“压价?”杨兴斌怒极反笑,“去年你家全年收入不到四百块,今年才种了几个月,已经拿了两千多分红!你还嫌少?赵大山给你多挣五毛,你就敢把良心扔进粪坑?”
围观的村民渐渐多了起来,有人窃窃私语。
“可不是嘛,我家二婶也想跟着卖,被她儿子骂了一顿才作罢。”
“做人不能忘本啊……”
张宝利听到了,猛地扭头吼道:“谁说我忘本?老子辛辛苦苦种出来的菜,凭啥非得贱卖给公司?你们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
“好。”李哲终于开口,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既然你说我们压价,那你告诉我,赵大山给你多少钱一斤?”
“一块二!”张宝利昂着头,“比你们高五毛!”
“一块二?”李哲笑了,随即掏出一张单据展开,“那你看看这个??这是京城市蔬菜公司的官方调拨价,青椒统购价一块七,加上运输补贴和质量奖励,实际结算价最高可达两块一。也就是说,你不仅没吃亏,反而每斤多赚了将近一块钱。你嘴里的‘压价’,到底是事实,还是你给自己找的借口?”
人群哗然。
张宝利愣住了,嘴唇哆嗦了几下,说不出话。
刘科长上前一步:“根据《城乡集贸市场管理条例》第十四条,从事农产品批发经营必须取得工商许可。赵大山无证收菜,属于非法经营活动。而你作为生产者,在明知对方不具备收购资格的情况下仍将产品售出,构成共同违法行为。现依法对你作出如下处罚决定:没收违法所得,并处以等额罚款;同时取消本年度一切农业扶持政策资格,三年内不得参与政府主导的种植合作项目。”
“什么?!”张宝利尖叫起来,“你们不能这么整我!我要告你们!”
“你可以申诉。”刘科长冷冷道,“但现在,请你把这几天卖菜所得的钱交出来。”
张宝利瘫坐在地,脸色灰败。
与此同时,马宝平家也发生了激烈争执。
当魏大进带着执法人员走进院子时,马宝平正指挥老婆往柴房里藏几袋刚称好的西红柿。看到人来了,他慌忙挡住门口,嚷道:“你们凭什么进我家?这是私宅!”
“我们有搜查令。”魏大进举起一张盖着红章的文件,“你涉嫌隐匿违法证据,妨碍公务执行。再不让开,我们就强制破门。”
马宝平咬牙瞪眼,终究不敢动手。
执法人员进入柴房,果然搜出了三十多斤尚未出手的蔬菜,以及一张写满数字的账本??上面清楚记录了他与赵大山之间的六次交易,总计金额达一千四百余元。
“你堂姑父崔璐荣介绍你进公司的时候,说过什么?”魏大进拿着账本走到他面前,“他说你要好好干,别给亲戚丢脸。你现在呢?背地里搞小动作,害得整个片区信誉受损,回头你咋见他?”
马宝平低头不语,额头沁出汗珠。
最终,他也被依法处以双倍罚款,并被列入黑名单,今后五年内不得申请任何农业补贴。
至于韩寡妇,则是在自家灶台边哭得撕心裂肺。
她是村里最穷的一户,丈夫早亡,独自拉扯两个孩子长大。建大棚时借了公司三千块贷款,原本指望靠种菜翻身,结果听说赵大山给高价,一时心动便偷偷卖了两趟菜。
面对执法队伍,她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各位领导,我是一时糊涂啊!我娃要交学费,米缸都见底了……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李哲看着她,心里一阵发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