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些人并非天生贪婪，而是穷怕了，一点点诱惑就能让他们铤而走险。可正因为如此，才更不能纵容。一旦开了口子，明天就会有十个、一百个效仿者，整个体系都将崩塌。
他蹲下身，轻声道：“大姐，我理解你的难处。但规矩就是规矩。如果你这次逃过去了，别人也会说‘她都能卖，我为啥不能’？到最后，谁还相信合同？谁还愿意跟我们一起干？”
韩寡妇抽泣着点头。
最后，鉴于其家庭特殊情况，处罚减轻为追缴全部违法所得并罚款五百元，分期两年还清，期间仍可继续参与公司种植计划，但产量配额削减百分之三十。
一天之内，七户违约户全部处理完毕。
消息迅速传遍全村，乃至周边几个乡镇。
有人震惊，有人愤慨，更多人则是沉默。
傍晚时分，四季青公司小食堂再次聚齐了核心班子。茶水冒着热气，桌上摆着简单的饭菜，却没人动筷。
“今天这一仗，打得狠，也打得痛。”老李打破沉默，叹了口气，“那些人虽说不对，可毕竟都是乡里乡亲，下手太重，怕是要结仇。”
“不下重手，以后就没法管。”金百万摇头，“你看今天之后，赵大山那边彻底消停了，连影子都不敢露。其他农户也都老实了，明天起收菜肯定不会再有问题。”
杨兴斌补充道：“更重要的是，这件事让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个道理??守信才有饭吃，违约就得付出代价。”
李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缓缓道：“我不是不想留情面。可咱们做的不是小生意，是关系到上千户农民生计、影响到京城冬季蔬菜供应的大事。如果因为一时心软坏了规矩，将来出更大的乱子，责任谁来担？张区长前脚刚批了第二批小棚扩建计划，要是这时候市场失控，项目泡汤，咱们对不起的就不只是这几户人家了。”
屋里一片寂静。
良久，魏大进低声说：“其实……也有好消息。刚才我去村委会转了一圈，王铁头书记说了，村里支持公司的决定，还打算召开全体村民大会，公开通报这次事件，让大家引以为戒。”
众人神色稍缓。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方思飘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封电报，脸色激动：“李总！刚刚港口那边发来的消息??咱们出口南半岛的第一批蔬菜，顺利通关！对方验收合格，全数接收！而且……他们提出追加订单，下次要五千斤！”
“真的？！”金百万猛地站起来，差点打翻茶壶。
李哲接过电报仔细看完，嘴角终于扬起一丝笑意：“好！这不仅是对我们产品质量的认可，更是打开了外销市场的第一步！”
“这意味着什么？”杨兴斌眼睛发亮。
“意味着我们可以逐步摆脱对本地市场的依赖。”李哲目光坚定，“只要品质过硬，哪怕个别农户违约，我们也照样能把菜卖出去。未来的路，会越走越宽。”
那一夜，四季青公司办公楼的灯一直亮到凌晨。
第二天清晨，阳光照常洒在大棚上，工人们照常采收蔬菜，卡车照常驶向城市。仿佛昨日的风波从未发生。
但在每一个种植户的心中，都有了一道清晰的底线??
有些钱，不能挣。
有些路，不能走。
而四季青公司，依旧稳稳地矗立在大营村北头，像一座灯塔，照亮着这片土地前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