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有这点本事,还要担什么大义?”
留云剑蜻蜓点水般一扫,竹伞带着人影飞开三丈远,轰地砸在地上。
洗心湖底没有白天和黑夜,时间的规律也不存在了,齐罗半跪在原地,浑身断裂的骨骼飞快长好,一炷香的时间后,她再度撑伞,对向薛春兰。
这样冲上去、被打倒、再恢复的循环已经过了不知道多少个,伤口可以一次次长好,痛苦却是一点不打折的,齐罗勉强啐了一口:“我是个俗人,没想过担大义,只是想问个明白。”
薛春兰本来已经臭到顶点的脸闪起幽微的寒光:“你们什么时候才能知道……求个明白才是世间最要付代价的事。”
她终于横起留云剑,两指一抹雪光开刃,主动向齐罗进攻而来!
薛春兰人缘混得这么差,剑名却从没人敢质疑,刹那间,齐罗完全看不清她的动向,只有一片银白天光似的劈头降下,她咬牙撑起竹伞——
“当——”
伞骨迸发火星,庞大的威压几乎像头顶的天幕掉了下来,白光迅速笼罩五感。
痛楚温水似的从身上划过,软绵绵的,她什么也看不到了。
不是说要查我课业么?濒死前她想。
……骗子,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
可你到底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会死?
北天鸡飞狗跳的少年时光走马灯一样在眼前转,他们这一辈人的青葱岁月似乎格外短暂,未等争出高低输赢就各自被世事削足适履,现在想起来,好笑都变得苦涩了。
“那你为什么要来呢?”
有一双臂膀从身后揽过,牢牢抓住她向下坠去的身体,齐罗闻到了熟悉的兰花香。
那的确是青庭的声音:“能走到这一步,证明你已经都明白了。”
齐罗蓦地睁开眼睛。
此处水不知有多深,月光都照不进来,楚秋山的脸可能是因为这个显得格外黑,一手抓着她,一手引着一只气泡吼道:“东西不就在眼前吗?你真想送死?!”
月下,二人哗啦一声出水。
“你等下,我有点晕。”齐罗浑身水淋淋的,恬不知耻去扶楚秋山的肩膀,“你说手稿就摆在我眼前?”
她进水泡了一圈,身上大小伤处的布料都染了一圈水红,这回真像要饭的了,楚秋山看不过眼,板着脸说:“那装着手稿的水膜就在脸前一尺,你刚刚眼睛都是睁着的!”
齐罗:“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楚秋山:“毒龙谷啊。”
齐罗:“你认识这湖吗?”
楚秋山狐疑:“难道它会说话?”
“……那你为什么没受影响?!”齐罗有点装不动大尾巴狼了,“你生到现在,就没有任何疑惑?”
“有。”楚秋山刻意扭头过去,看着银光的湖面,齐罗这才发现她眼睛肿了。
坏了,那墓碑似的留云剑就立在湖边——看来她都知道了。
“我想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楚秋山喉头哽了一下,“或者说我明白的事情其实很少。可师父说剑道就是这样,练会一招之前,你想破头颅也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有一天突然做出来了,从此永远都会了。天下的功法这么多,我又这样无知,没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