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肃岚并未急着询问,只待城阳王妃情绪回归平静,他才发问,“王妃还记得李问?”
乍闻此名,城阳王妃面色微动,但她很快便将情绪收敛,蓦然与洛肃岚对视,“我凭何要告诉你?”
洛肃岚仍就笑意盈盈,语中暗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王妃当真不愿解答小辈这个疑惑?”
城阳王妃没觉出这丝遗憾,只直视洛肃岚,她眼中涌起几分怨愤,掷地有声,“不愿。”
似是仍觉不够,她冷声怒斥,“以谢氏一族的权势,解答你的疑惑,不过是轻而易举。怎么?是谢氏倾颓了?解答不了你的疑惑了吗?”
洛肃岚微微一笑,上前几步,凑近城阳王妃身旁,低声而道。
许是他的声音太小,又许是他的角度太巧妙,莳栖桐既没听到洛肃岚的声音,也没看到他的唇形。她不知道洛肃岚与城阳王妃王妃说了什么,只知道城阳王妃听完他的话后,瞳孔猛缩。
洛肃岚后退几步,又与城阳王妃拉开距离,他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袖,慵懒道:“王妃还不愿告知本王吗?”
“你。你!”震惊转化为愤怒,城阳王妃抬手直指洛肃岚,连道两声“你”。
一声,是对洛肃岚运筹帷幄的震惊;一声,既像是对洛肃岚洞若观火的恐惧,又像是对他手段无耻的愤怒。短短两声,道出无尽情绪。
然而洛肃岚却恍若没察觉她的情绪,只再度提醒,“王妃,李问。”
望着洛肃岚毫不在意的神色,城阳王妃冷冷哼了一声,终是道:“他早已伏诛,说来,这其中还有你舅父的功劳。你现在问这个,又想作何?”
洛肃岚径直忽视城阳王妃的嘲讽,再度发问:“他妻女呢?”
“她们母子早已死在掖庭的磋磨之中。”似是想起掖庭的残暴,城阳王妃眼中愤恨更深。
洛肃岚眼中仍有审视,但他也未过多追问,“是吗?他不是还有一位爱妾?”
“那女人倒是重情,对李问的妻子百般照顾。可在她逝去不久,那女人便被人发现,死在枯井之中了。”似是惋惜,又似遗憾,城阳王妃重重叹了口气。
听着,倒像是线索尽断于此,但洛肃岚面色未变,只回眸望向莳栖桐,“姐姐,你不问问辛离吗?”
跟随洛肃岚的视线,城阳王妃转眸望向莳栖桐,她仔细端详许久,又皱眉沉思片刻,仍未认出莳栖桐是谁,她冷冷发问:“你又是谁?”
不及莳栖桐回答,洛肃岚便一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同时提醒城阳王妃:“王妃,莫要打探她的名姓,你只需回答问题便可。”
城阳王妃转头望向洛肃岚,冷冷讽刺道:“哼,你对谁都能轻易呼唤姐姐吗?若我没有记错,雪昔可没有诞下女儿。”
洛肃岚再度以眼神威慑,城阳王妃却不畏不惧,她狠狠瞪了洛肃岚一眼后,便望向莳栖桐,“说罢,你要问何?”
莳栖桐拱手一揖,“试问王妃,可识得辛离?”
“不识。”
虽然她回答“不识”,可莳栖桐却从她忽闪的眼神中确信,城阳王妃一定识得辛离。
但她再度反问后,却只得城阳王妃不耐之言,“说了不识便是不识。怎么?你想听我胡编乱造?”
见她不欲告知,莳栖桐知晓问得再多,也不会有答案,便不再过问。
见莳栖桐了无兴致,洛肃岚走近她几步,对她抱歉道:“此地还有诸事处理,未免牵连姐姐,可能需要姐姐先行离去,还请姐姐勿怪。”
“无妨,大王能带我进入掖庭,我便已是十分感激,何谈抱歉?”再次抬手行礼后,莳栖桐便转身离去。
然而行至一处连廊,莳栖桐却听得两人言语。听两人极力压低声音,显然不欲为他人所知。但两人方位正处莳栖桐的必经之路上,莳栖桐无法,只得静静避于一旁,将两人之言,尽收耳底。
“哼,想来聆君日后也不需要我这个半路妹妹了,如此,便随你去吧。”这道声音似是出自一位稚嫩的女童。虽然她的声音令莳栖桐感到熟悉,但“聆君”这个字眼,才更惹莳栖桐在意。
聆君,不正是柏宜山未婚妻的名字吗?她怎么在这里?
聆君语中尽是爱怜,仿佛对这女孩十分不舍:“若我不想要妹妹,今日我又怎会回来?说来,我不在此,你千万别再莽撞了,可好?”
“为何你与母亲都要说我莽撞,可是若我不这么做,母亲与我,早死在那苛礼的磋磨下了。”女童掷地有声,若非聆君及时制止,恐要引来旁人。
虽然有了聆君的提醒,但女童放低的声音中,仍愤怨难平,”呸,说到这王八羔子,我就觉得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