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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干希纳区,一间临时清理出来的坚固石屋内,煤油灯的光芒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调查兵团与新生艾尔迪亚国的核心成员围坐在一张粗糙的长桌旁——埃尔文、利威尔、葵、韩吉、米克,以及刚刚经历了一场灵魂剧变的艾伦和吉克,还有葵特意叫来的阿尔敏。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疲惫、警惕与一丝微弱希望的复杂气氛。

埃尔文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平稳而冷峻,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直接切入核心:“吉克·耶格尔,我们已经在‘道路’中见识了你的‘安乐死计划’。现在,让我们在现实中,用理性来审视它。”他双手交叉置于桌上,目光如炬,“你的计划,其根本前提是建立在强迫所有艾尔迪亚人接受死亡的基础上。这本身就是一个注定失败的悖论。”

吉克沉默地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晦暗不明,没有反驳,似乎在等待下文。

“你认为所有艾尔迪亚人都会心甘情愿地放弃繁衍的权利,平静地迎接种族的终结吗?”埃尔文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逻辑力量,“当你的命令通过‘道路’传遍每一个艾尔迪亚人时,会发生什么?那些渴望生存、热爱生命的人,那些刚刚诞下婴儿的父母,那些对未来怀有憧憬的年轻人——他们会怎么做?他们会束手待毙,还是会拿起武器,反抗你这个剥夺他们最基本权利的‘救世主’?”

“又或者,你直接执行这个计划,艾尔迪亚人只会在某一天忽然发现自己的种族无法繁衍。不再有新生力量的种族,只好任人宰割,被当做耗材使用。”

他稍稍前倾身体,带来的压迫感十足:“届时,你创造的将不是安详的终结,而是艾尔迪亚人内部最血腥、最绝望的自相残杀。一场由你亲手点燃的,兄弟相残、父子相戮的地狱。这,就是你所谓的‘慈悲’和‘救赎’的最终形态吗?”

韩吉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低声对旁边的米克说:“…团长说得对,那画面太可怕了。”

利威尔则抱着手臂,冷冷地注视着吉克,评估着他的反应。

吉克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埃尔文描绘的场景像一把重锤,敲打在他那原本自以为坚不可摧的逻辑链条上。他试图寻找反驳的理由,却发现自己的理论在“人性”这个最大的变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和脆弱。良久,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内的积郁全部排出,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那么…按照你的说法,艾尔迪亚人的困局就是一个无解的死结。既然无法优雅地终结,难道要永远活在这诅咒之下,或者等待被世界彻底消灭?你们…又有什么更好的方案?”

“解放。”

接话的是产屋敷葵。她的声音清晰而平静,如同在陈述一个理所当然的事实,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吉克的。

“吉克,既然我们共同的目标,至少在表面上是‘解除诅咒’和‘终结痛苦’,”葵的暮紫色眼眸注视着他,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那么方法从来就不止一种。毁灭是一个终点,但解放,同样是终点,甚至是一个更具建设性的起点。”

她站起身,走到墙上那幅简陋的帕拉迪岛地图旁,手指却仿佛指向了地图之外的广阔世界:“与其被动地等待被消灭,或者用那种极端的方式自我了断,为什么不选择主动挣脱枷锁?由你,吉克·耶格尔,马莱的战士长,兽之巨人的继承者,来领导所有在收容区、在马莱军队中、在世界各地受压迫的艾尔迪亚人,向全世界发出宣告:我们不再是任人宰割的‘恶魔后裔’,我们拒绝被定义,我们将掌握自己的命运,我们将为自己争取一片自由的领地!”

埃尔文适时地补充,他的声音与葵形成了奇妙的互补,一个充满感召力,一个充满理性的说服力:“一旦艾尔迪亚人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力量、声音和国度,‘巨人之力’就不再是不可控的诅咒。它会从悬在我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变成一个可以被集中研究、被理性对待,甚至…在未来可以被我们主动选择放弃的课题。摆脱对巨人力量的依赖,依靠我们自身的智慧与意志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这才是真正的、有尊严的‘解脱’,而不是充满绝望和自我否定的‘灭绝’。什么都不做,等待灭亡的那一天,是弗里茨王的决定,不是艾尔迪亚人的决定。”

这个全新的、充满挑战与光辉的图景,这个将吉克从意图毁灭同胞的“毁灭之神”重新塑造为带领同胞争取自由的“解放之神”的方案,显然精准地触动了他内心深处那份扭曲却真实的、渴望成为“救世主”的情结。

他不再是被命运摆弄的棋子,而是执棋者;他不再仅仅是为了反抗父亲,而是为了一个更宏大、更“正确”的目标。吉克的眼神中,那崩溃后的茫然逐渐被一种新的、复杂的光芒所取代,有怀疑,有计算,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重新点燃的、属于智者的兴趣与…使命感。

“不,是建立我们自己的根据地。”葵走向地图,目光锐利,“由你,吉克,领导收容区的艾尔迪亚人起义,在马莱境内或者夺取海外领土,建立‘艾尔迪亚自由领地’。”

“这太冒险了!”韩吉立刻接话,但眼神发亮,“没有外部支援,起义军面对马莱的正规军和巨人部队,胜算渺茫…等等,外部支援…”她猛地看向埃尔文和葵,“让这个家伙为我们提供技术人员,只要我们发展起来了,我们就可以作为起义区的背后力量!”

埃尔文微微颔首,目光投向一直安静坐在角落的阿尔敏:“阿尔敏,你的看法呢?葵特意要求你加入,我想听听你的分析。”

阿尔敏似乎一直在等待,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指向地图:“韩吉分队长的想法很关键,但我们可以更大胆。起义的成功,不仅仅依赖武器,更依赖时机和…威慑。”他看向吉克,“吉克先生返回马莱,不仅要秘密组织起义,更要精准地选择时机——比如,当马莱的主力部队被其他战事牵制的时候。”

“同时,”阿尔敏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艾伦和埃尔文身上,“我们需要向世界展示力量,但不是毁灭性的。当起义爆发,马莱试图血腥镇压时,我们需要一次…精准的示威。比如,由艾伦或者埃尔文团长,操控巨人,只摧毁一个关键的、象征性的军事目标,比如雷贝利欧的港口或者某个指挥中枢。这既能震慑马莱,阻止他们投入全部力量,也能向世界证明我们拥有毁灭性的力量,但选择克制,以此争取国际舆论,甚至…分化马莱与其盟友。”

吉克推了推眼镜,首次对这位年轻士兵投去认真的目光:“有趣的思路。将绝对力量转化为政治筹码。但这需要极其精确的控制和情报支持。”

“情报正是马莱反抗军可以提供的。”吉克终于主动接话,思路似乎被带入了新的轨道,“我们可以定位关键目标,并确保打击时,造成的非战斗人员伤亡降到最低。这确实比无差别毁灭…更有效率。”

利威尔一直抱着手臂听着,此时冷静开口:“马莱一直以来依靠巨人之力作战对外扩张,巨人之力的确好用,但并非一直好用,我们调查兵团对巨人作战的经验证明了这一点。换句话说,如果马莱继续依赖巨人之力,那我们反而有优势。”

“利威尔兵长说得对,”葵接过话,她的思维清晰连贯,“马莱继续依靠巨人之力,而我们要趁这个阶段发展科技和军事力量。”

埃尔文的手指敲击着桌面,做着最终的战略归纳:“那么,战略可以明确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吉克返回马莱,为我们提供技术支持,我们加速科技研发,积累实力,并在恰当时刻进行威慑,争取政治主动,配合起义。”

“第二阶段,”他继续道,“帕拉迪岛与‘自由领地’并行发展。在国际上寻求立足之地,揭露马莱暴行,利用我们展示的克制与力量,尝试瓦解反艾尔迪亚同盟。”

“但是吉克和艾伦的寿命都不长了吧。”阿尔敏看向艾伦,眼中的悲伤让人心碎,“这也是为什么吉克要急着发动安乐死计划。”

“不,我急着发动计划是因为我认为在调查兵团的保护下,除了这次机会我很可能不会有第二次机会接触艾伦。”吉克取下眼镜擦了擦镜片,“不过,我还是很有信心在寿命走到尽头前安排好一切的。归根结底,始祖巨人的力量在现阶段是无敌的。”

“我已经获得了始祖尤弥尔的允许,岛上三道围墙中有千万超大型巨人,随时可以用。”艾伦有些紧张的说。

“什么?!墙内有千万超大型巨人?!”韩吉猛地站了起来。

“哇,那你随时都可以踏平这个世界了……”米克震惊了。

“在那之后,始祖尤弥尔也可以让巨人之力就此消失。”艾伦赶紧补充完后半句话。

“是的,”葵肯定地点头,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这就是第三阶段,也是最终的解决方案。等我们把所有脏活儿都干完了之后,艾尔迪亚人站稳脚跟后,我们可以在世人面前死亡,巨人之力就此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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