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具身体随着身边人力道晃动了两下,连一直捂着伤口的手都缓缓地松开来,发丝湿答答地帖在额前,温热的血和湿冷的汗水黏在一起,一直撑着的头颅彻底垂了下去。
无用功。
全都是无用功。
桐生晴咬着牙,将指尖转向按住了那人颈侧,微弱的搏动一下、又一下地从指腹传来。
模糊着视线的水雾被人用力地眨掉,她深吸了一口气,车内浓重的血腥味刺得她有些反胃。
车速再次提升,朝着他们之前约定好的,那个本是归途的地点冲去。
175
【?】
他看着自己低喃着道了声歉,不知道是在给谁———可能是给没有保护好的人,也可能是给即将被自己添麻烦的人。
青年歪了歪头,以第三人称的视角看着自己的身体倒成这个样子着实有些怪异。
那具被称作『竹取无尘』的躯壳已经彻底歪倒在了副驾驶座上,座椅上晕开一大片不规则的阴影。
好狼狈,怎么又弄成这个样子了。
他抿了抿唇,又把视线投向了在一侧紧攥方向盘,死盯着前方路面的桐生晴。
油门被踩得更深,她似乎带上了一种不甘的决绝,他下意识想说点什么,或许是道歉,或许是安抚———可是什么都做不到。
就像他救不回来秋山一彦,就像他听到维洛的死讯的时候那样。
深彻的无力感比刚刚腹部的枪伤更加让他觉得刺痛。
他轻轻叹一口气。
“你好像在愧疚?”男人坐在后排,歪着头看向他,“还是在自责?”
他瞥了一眼对方,淡淡地扯了下嘴角,同样坐到了后排,自嘲道:“你每次都挑这种时候出来,别人会以为我人格分裂的。”
陈无顺手捋了一下高高束起的马尾,黑瞳带着笑意:“反正你在做梦,梦到谁无所谓吧。”
“果然是人格分裂,”他闭了闭眼,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话题,“我只是…觉得我能做的事情太少了而已。”
一侧的人神色复杂地看向他,同样叹了口气:“真是救不回来你了。”
“接着呢?”男人歪了下头,“接着你打算怎么做?”
“接着?”他眨眨眼,看着桐生晴已经直接借用车上不知道哪里来电话,开始联络警视厅,声线平淡,“接着走啊。”
背负着的东西太多,而这条路太过漫长。
如果他真的因为这种事就逃了,如果他真的因为想保住【公安警察】这个名头就不杀高桥辉了———那就是他太伪善了。
高桥辉必须得死,既然法条没有办法治理他,既然他躲在后面,自以为是赢家———那么对不起,他这种人同样躲在后面,就由他来动这个手。
个人的罪名只是最轻的惩罚。
程序正义啊………
青年摩挲着指尖,那夜诸伏景光的话突然在脑海中浮现。
——“那是一条回去的路。”
可是如果走得太深,回不去了怎么办?
他看向窗外,白昼是一片浓重的黑。
其实回不回得去从来都不重要,他就没打算回去过。
从拿到那份中央涉密情报总署调令的那一天开始,他就知道他已经回不去了。
“你现在可是要坐牢了,”陈无整个人往后排的车座里陷了陷,嘴角上扬着,“还是VIP单人间,自带24小时看守的那种。”
“还要再接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