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有人哽咽：“那你现在……想做什么？”
少年举起残手，指向天空：“我想教别人种玫瑰。”
掌声如雷。
就在这一夜，破庙外的荒地上，悄然冒出点点绿芽。没人播种，也没人浇水，可它们破土而出，迎风生长，短短七日便开成一片刺藤花海。花瓣呈暗红色，每一片都像是一封未寄出的信。
消息传开，各地“失语者”纷纷前来朝圣。有人带来被撕毁的情书，埋入花下；有人带来祖传的族谱，在花前烧尽；更有数十名年轻女子结伴而来，剪断长发，立誓终身不嫁，只为自己而活。她们称此地为“醒园”，并立下规矩：
**凡踏入此地者，不得自称‘废物’、‘罪人’、‘不该存在’。若违此约，须为花园除草七日，或为他人唱一首真心的歌**。
与此同时，在东海心舟穿越初源海之后，天地之间出现了新的异象。
星轨偏移，不再固定运行。古人观星以定命运，如今星辰却开始“游走”，有时一夜之间变换位置，仿佛宇宙本身也在尝试新剧本。占星师惊呼“天道崩坏”，可农夫却发现，作物生长更加旺盛；诗人则欣喜若狂，写下《星变赋》，称：“**原来连天都不守旧，何况人间？**”
更奇异的是，某些人在特定时辰仰望星空时，竟能看到自己的名字在某颗星上闪烁。不是预言，不是宿命，而是**此刻的选择正在被宇宙记录**。
一位老妇人在临终前睁眼望天，看见一颗小星忽明忽暗，如同呼吸。她笑着对孙女说：“你看，奶奶的名字还在亮着……因为她最后一年，终于学会了骂人。”
而在北方极寒之地，那个曾经敲响三十年未鸣铜钟的孩子，如今已成为一名流浪说书人。
他背着一面小鼓，走遍千山万水，不说帝王将相，不讲神仙鬼怪，只讲“普通人做的一件小事”。
他在村口树下讲：“有个寡妇，六十岁那年第一次买了红裙子，穿去扫丈夫的坟。她说：‘你管不了我了，我也懒得骗自己。’”
他在军营外讲：“有个士兵，打仗时偷偷放走敌方俘虏，说：‘我们都是被逼来的，谁真想杀谁？’”
他在学堂里讲：“有个先生，上课第一天就把课本烧了，说：‘我不教标准答案，我只教你们怎么问问题。’”
起初有人驱赶他，说他是“乱言蛊惑”。可听着听着，总有人悄悄留下，甚至跟着他一起走。渐渐地，他的身后多了一个背琴的少女，一个拄拐的老兵，一个抱着破算盘的账房先生……他们组成了一个新的“戏班”，没有戏台，没有锣鼓，只有人心作幕布，真实作台词。
他们演的第一出戏，名叫《我不是工具》。
剧情简单至极：一个木偶被人操控多年，某天忽然松了线，摔在地上。它不会走路，也不会说话，只能在地上爬行。路人嘲笑它：“你连站都站不起来，还想自由？”
可它还是往前爬，一寸一寸，直到摸到一面镜子。它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开口：“原来我有脸。”
然后它开始学着走路，一次次跌倒，一次次爬起。最后它站在阳光下，对着天空大喊：“我不是谁的手脚，我是我自己！”
那一夜，台下坐着三百余人，其中有二十多个原本负责抓捕“思想异端”的衙役。演出结束时，他们集体摘下腰牌，扔进火堆。领头那人说：“我们抓了一辈子‘不对的人’，今天才明白，**不对的从来不是人，是规则**。”
这场戏一路南下，最终抵达自在城（今自择城）时，已演出了九十九场，观众逾万人。他们在城中心的空白碑前搭起简易舞台，宣布第一百场公演免费开放，题目只有一个字：
**你**。
演出当晚，万人空巷。
没有华丽布景，没有机关道具，只有一个少年站在台上，手持一面铜镜，默默照向台下。
他不说一句台词，只是将镜面缓缓转动，让月光照进每个人的眼睛。
有人低头避开，有人掩面哭泣，有人突然起身大喊：“我受够了装快乐！”
接着第二个人站起来：“我不想继承家业！”
第三个人冲上台，夺过铜镜，照向自己：“我……我其实一直嫉妒我哥！”
第四个人抱住他：“我也是！我恨我妹妹比我优秀！可我现在不想骗了！”
一个接一个，人们开始在碑前坦白。不是忏悔，不是控诉，而是**承认**??承认嫉妒、软弱、恐惧、不甘、爱欲、妄想……所有曾被斥为“不该有”的情绪，此刻都被允许发声。
到最后，整座广场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告白场”。夫妻相拥而泣，兄弟握手言和，父子跪地互谢，师生反向行礼。有人烧掉了借据，有人撕毁了婚书，还有个老人把毕生积蓄分成十份，送给十个曾被他打压过的后辈，说：“我怕你们超过我，所以压了你们三十年。现在，我把命还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