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再说最后一次，让开！”
侍卫和太医们吓得魂飞魄散，再不敢有丝毫阻拦，慌忙让开了道路，退向两边。
我立刻扔下沉重的佩剑，踉跄着扑进了弥漫着浓重药味的未央宫内殿。
殿内烛火跳跃，空气沉闷，兰殊静静地躺在床榻上，清丽绝俗的脸庞此刻因高热泛着凄艳的潮红，原本饱满柔润的嘴唇干裂起皮，呼吸微弱。
“兰殊……”我扑到床前，双腿一软，直直跪倒在冰冷的地上，紧紧握住她滚烫得吓人的手，声音瞬间哽咽。
似乎是听到了我的呼唤，她艰难而缓慢地睁开了眼睛。那双向来清冷澄澈如江南烟雨的眸子，此刻被重病蒙上了一层阴翳，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然而，在看清是我的一刹那，那片混沌之中竟奇迹般地漾起一缕微弱又无比温柔的光亮。
“羲和……”
她的声音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断断续续地飘入我的耳中。
“你来了……我……我可能……撑不住了……”
“不！不会的！”
我的眼泪瞬间决堤，汹涌而下，滴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一阵灼烫，“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是我不该那么傻，不该自以为有了权力就能护住所有人，不该跟陛下犟，不该顶撞他……是我连累了你……”
无边的悔恨啃噬着我的心，让我愈发语无伦次起来。
兰殊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手，动作颤抖，想要为我揩去源源不断的泪水，却因为无力，最终只能轻轻地碰触到我的脸颊。
“还是……尽说些……傻话……”她的声音微弱，似乎在责备我，却又充满爱怜，“不是你的错……是皇上做得不对……你是有骨气的……把我关起来……也是他一意孤行……”
她喘息了几下，胸口剧烈地起伏，眼神开始有些涣散，仿佛透过我，看向了安宁的远方。
“我走到现在……很满足了……”
她的唇角，竟勾起一抹极其安宁脱的笑意，笑容纯净得不像一个濒死之人，倒像是即将归家的孩童。
“这几天……总梦见……小时候在江南采莲听雨……很快活……”
她的声音愈发飘忽，“我知道……我快要回江南去了。羲和，别哭……死去是解脱……不用再……在这四方天地里……熬着了……”
“不会的，兰殊，你一定能撑过去的！”我紧紧握住她的手，仿佛这样就能留住她正一点点从指缝间流逝的温度，“太医一定能治好你的，你坚持住！我们还要一起看瑢儿长大，还要在花园里品茗对弈，还要听你弹新谱的曲子……”
兰殊轻轻摇了摇头，目光重新费力地聚焦在我脸上，眼神里盛满了无尽的牵挂与深切的怜惜，几乎让我承受不住。
“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和……瑢儿了……”
“我会守好瑢儿的！我一定会的！”我急忙承诺，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
她却再次摇头，眼神异常清醒，“不……瑢儿……做个闲散王爷……就很好……他的命数……让他自己担着……你肩上的担子……已经太重了……你太累了……我……不想再……给你加压力了……”
她喘息着，每说一个字，都像是耗尽了一分元气，脸色愈发灰败。
“我……放心不下你……羲和……”
她的目光深深地看着我，带着无尽的眷恋与担忧，“以后……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别再……委屈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