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灯扫过匝道,夜像被划开的墨,一点点晕开。江雾单手扶方向盘,余光落在副驾上
——季执靠在头枕上,路灯的光影在他脸上交替掠过,像快速播放的幻灯:倦色、冷淡、好看,一层叠一层。
对方眼皮半阖,望着窗外飞退的楼群,沉默得像关掉声音的电影。
下班高峰已过,路面空旷,江雾却故意把车速压得很慢——给这疲惫的人多一点缓冲,也给自己多一点偷看的时间。
他今天特意请了半天假,回家冲了澡,套上新买的米色风衣,戴上长假发,踩上三公分高跟鞋,唇色是玫瑰豆沙,淡到几乎看不见,却足够让前台小姑娘一眼认出"季先生的未婚妻"。
"我是来劫人的。"
——他在心里默背这句台词,像给自己壮胆,也像给季执下最后通牒。
年会落幕,"年度卓越管理者"的奖杯被季执抱回办公室,江雾却在人群散尽后,把奖杯塞进抽屉,顺手关掉那排总不肯熄的顶灯。
他给季执发了定位,附加一句没带表情的话:下楼,别让我等。
于是有了此刻——季执坐进副驾,侧脸被反射进来的霓虹扫过,偏淡的唇线带着一点自然血色,在光源交错里被染上同款豆沙色调。
他似乎懒得问"怎么又换装",只把身体往下滑几公分,让座椅承托住整条脊柱的疲惫。
江雾侧眸,瞥见那人指节无意识地在膝头轻点,像在复盘哪份合同条款,又像在把最后一点精力榨干。
车在红灯前停下。
江雾伸手,把车载空调温度调高两度,指尖顺势掠过季执的手背,声音低而软:
"今天不许再想工作了。"
话语不重,却带着没收余地的强势。
季执偏头,目光穿过假发与刘海,落在那双被眼线微微拉长的眼尾,沉默半晌,终于弯了下唇角——像认输,也像嘉奖。
绿灯亮,车子滑出主干道,汇入夜色。
玫瑰豆沙的香气混着皮革与夜风,在封闭车厢里盘旋。
江雾握着方向盘,指腹收紧:这一刻,他不是设计师,不是"未婚妻",也不是年会背景板——只是要把喜欢的人安全带离工位,带回有灯、有饭、有温度的家。
后视镜里,办公楼霓虹渐渐缩小,像被关进过去的格子。
副驾上的人终于松开眉心,眼皮阖上,呼吸放缓。
江雾收回余光,嘴角悄悄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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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擎声一停,车内像被夜色轻轻按进棉花里,温柔而又寂静。
季执迷迷糊糊睁眼,仪表盘只剩柔和的幽蓝,停车场的冷白灯牌从车窗斜斜切进来——两束光一叠,把副驾笼在半明半暗的纱帐里。
他下意识揉眼,睫毛上还沾着一点倦意,焦距恢复的瞬间,目光被主驾驶位牢牢吸住。
——江雾趴在方向盘上,像把这当成临时枕头。
一条手臂直直向前伸着,掌心压在方向盘的皮套上;另一条手臂曲起,垫着侧脸。
假发顺着肩线倾泻,黑缎似的铺在手臂与仪表盘之间,把本就昏暗的空间衬得更深。
车顶的小灯从正上方打下,刘海在额前投出一排细碎的阴影,阴影后面,是一双直勾勾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