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才思敏捷,反应极快。”
“你不觉得我是个女人,恐有牝鸡司晨之祸?”
“史书工笔,从不论男女,只论功过。”
“哦?”
“前朝亦有女帝,以女子之身登临帝位,开创一代盛世。”
“你觉得本宫有如此禀赋?”
“眼下大宣面临内忧外患,危如累卵,需要的是有能力的掌舵者,请殿下不要妄自菲薄。”
他明明知道,她如此张扬如此自信,却劝她不要妄自菲薄?
这便是他言语讨好主上的小心思么?
沈执锐放下揉着太阳穴的手,身体微微前倾,烛光在她眼中跳跃。
“谢寻,你比你这张脸,要有趣得多。”
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谢寻身体有一瞬间僵直,难道是表演太过以至于让公主看上了他的容貌么?
若是成为驸马,实在不符合他的理想抱负……
落在他眼前的,却是轻轻薄薄的一张纸。
他下意识接住,虽然上面的记录方式不能全部看懂,但以他的聪慧立刻明白这是如何珍贵的一份转机!
“殿下…臣……”
谢寻口干舌燥,上面所提到的火药威力如果是真,那北狄大军又何愁不退!
他思绪飞扬,却被少女轻拍脸颊回了神。
“记住你今晚所有话。”
“从今往后,你就是本宫的火器司统领,接下来的三天内,熟悉新式火器的使用,带领两支奇袭小队在战场上发挥效用。”
“微臣遵旨!”
她的声音骤然转冷,语气森然威胁道。
“但你要记住,若成功便是从龙之功。若心生二意,后果自然不必多说。”
谢寻深深一揖:“臣定不负殿下所托。”
他退出偏殿,夜风一吹,才惊觉自己后背竟沁出了一层薄汗。
手中那张轻飘飘的纸,此刻仿佛重逾千斤。
他生来便与旁人不同,自己也曾经怀疑过莫非是狐妖托世。
自懂事起,他便经常在梦境中看到城破的烽烟、太子暴戾起身斩掉老臣时的身影、父亲长吁短叹最终自尽的场景……
起初他以为只是噩梦,可梦中细节与现实中诸多事件隐隐吻合,让他不得不信。
这或许是上天给他的警示。
这个认知曾让他无比绝望。他空有才华抱负,却无力改变。
父亲谢崇古是坚定的保皇党,但保的是那个注定杀戮无数的太子,是必然沉没的破船。
他曾经也想过,如果劝父亲不要死保太子,即使他是亲生儿子,他也会杀掉他吧?
谢寻原地蛰伏,他原本计划着在国破家亡的混乱中,拥立一位有潜力的宗室子弟,保全家族,继而一步步爬上权力的高峰。
只是宗室大多不堪重用,左思右想,挑来拣去,也不过尔尔,顶多作为傀儡,可那有什么用?
他谢寻,难道笃定自己能驾好这艘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