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敬在家里翻了一夜的医术,又去信给丰朗,沈鱼的顽疾实在是前所未见,脉搏一日一日变弱,身体却并无其他异样,真是其哉怪哉。
沈记渐渐来了许多人,邓氏,柳家人,孩子们,梁间,葛涵双,甚至还有周氏。
小小的房间挤了一堆人,围着沈鱼嘘寒问暖,沈鱼暖心又愧疚,她解释不了自己这并不是病,她明明有办法好起来却不能。
沈鱼觉得自己好贪心,贪恋这里的温暖又放不下现代生活的便利。她知道自己这“病”是治不好的,最怕苦的她面对丰敬端来的一碗碗苦药喝得毫不犹豫。
她每喝下一碗药他们就会展颜,等第二天的丰敬把脉结果出来又失望,日复一日。
五日后,丰朗至,却在摸到沈鱼的脉后露出与丰敬无二般的神情,江砚白的心沉到了谷底。
沈记众人被低气压包裹,唯独沈鱼若无其事般,还爬起来去煮了个朝食。
江砚白甚至想去请太医,丰朗却说不必,“请来也是徒劳。”太医院的那帮老学究这些年来被皇宫浸润地开药都要商讨上小半个月,让沈鱼等他们,还是算了吧。
又十日,依旧无起色。
这天天色阴沉沉的,乌云密布了半天,却是一滴雨也没有。
周氏与葛涵双套车出了门,临行前周氏问,“都备好了吗?”
葛涵双答道,“都好了,娘您放心。”
“出发吧。”
婆媳俩要去的地方叫做慈济寺,传闻中慈济寺的祈福灯可保佑家中人无病无灾。
慈济寺在山顶上,为显诚意,需得徒步上山。周氏行至半山腰已经是汗流浃背。
葛涵双心疼道,“娘您要不坐步撵上去,我自己走路就行。”
周氏道,“拜佛不可不诚心,佛祖菩萨都在天上看着呢。”
“您对沈妹妹真是尽心。”
周氏笑道,“她若进门便如我女儿一般,怎好不疼?走吧,上山。”
婆媳俩拾阶而上,终于在近巳时时看见了庙门,礼佛进香无不虔诚,添完香油钱来到后院,后院挂满了为家人祈福的祈福灯。
周氏与葛涵双各自领了一盏,写好祝词后请一旁的师傅帮他们挂上去,却在抬眼时看见了熟悉的字迹。
葛涵双指着一盏祈福灯道,“娘,那像不像砚白的字?”
周氏定睛一看,祈福灯下挂的字条随风飘荡,等了一会儿看清正面朝前的字,上面清清楚楚地写了四个字,“沈鱼平安”。
周氏道,“是他的字。”
挂灯笼的师傅看见她们写的字条上也有沈鱼这个名字,随口说起了当日的见闻,“你们与写这灯笼的人认识吧。那是个年轻郎君,那日拜完了庙中的一百零八像,只祈求这位小娘子平安。”
周氏闻言忍住泪,叹道,“他从前,不信神佛。”
话音刚落,倾盆大雨如瀑,和尚师傅带着一群小师傅抢救这些被淋着雨的祈福灯。
有挂得不稳的纸条被风吹下,落到泥地里,被雨水打湿,被泥土湮没。
117。救与不救【是,这是最后的考验】……
春三月,一连下了五六日的雨竟没有要停下来的架势,天气冷得厉害,像寒冬腊月般。
沈鱼在房间里躺久了想出来呼吸下新鲜空气,只有满鼻的土腥味。阿莓拿着个水瓢在往外舀水,她住的那间房地势低一些,水没过了脚面。
她身体如今已经这样了,但江砚白却几日没有出现,问阿莓他们也是说他有公务在忙,连日的大雨冲垮了不少低矮民房,莫说大理寺的人,便是连陆峰所在的户部也抽调出了人手去帮忙。
公门中人忙得不见人影也就算了,这几日连王大厨与常二崔四等人都甚少看到。
她问阿莓,阿莓只说不严重,只是房屋倒塌压着了几个人而已。
沈鱼却越想越不对,“阿莓,外面到底如何了?”
“没……”
“说实话!”沈鱼直直地看着她。
阿莓低下头,叹声道,“外面的境况很不好,京郊的农田被淹了好些,好几个村子都被洪水冲垮了。城里还好些,但路面也有积水,都快到膝盖了。”沈记的地势高,所以不明显,但沈鱼只要踏出店门就可窥见外面的境况。
“咱们种的土豆也有好些受了灾,王师傅这几日就是去处理这些事。”
沈鱼撑着身子站起来,眼里震惊之色明显,“竟这么严重了!!”难怪江砚白连来看一看她的时间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