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悄然流逝,深秋的山林染上更浓重的寒色。
阮姝的伤渐渐好了,修为也在不知不觉中凝实了些许。她翻过一座又一座山,渡过一条又一条河,见识了许多以前只在书上见过的风景和精怪。
她始终一个人。
又似乎,从未真正一个人。
有时夜深人静,她会坐在篝火边,看着跳跃的火光,忍不住去想。想起谢寒舟塞给她药膏和发簪时那别扭的僵硬,想起他失控怒吼时眼底深处的惊惶,想起他最后放开手时那僵硬孤寂的背影。也会想起那只狐狸妖异笑容下偶尔流露的纯情和委屈,想起他嚣张挑衅下那一次次并未真正伤害她的举动。
恨吗?好像淡了。
怕吗?似乎也没那么强烈了。
剩下的,是一种连她自己都理不清的茫然和……习惯。
习惯了两道无声的视线,习惯了两份笨拙的“馈赠”,习惯了这种古怪的、纠缠不清的“陪伴”。
直到有一日,她沿着一条荒废已久的古商道前行,在一片巨大的、看不到尽头的荒漠前停下了脚步。
黄沙漫天,视野所及皆是苍茫枯寂,与身后葱郁的山林形成鲜明对比。一种天地浩大、自身渺小的孤寂感扑面而来。
她踌躇了。乾坤袋里的物资消耗了不少,独自穿越这片荒漠,风险太大。
她在荒漠边缘徘徊了两日,试图寻找更安全的路径,却一无所获。
第三日清晨,当她再次来到荒漠边缘,却意外发现,那里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小小的、临时搭起的补给点。
一把看起来就很稳固的遮阳伞插在沙地里,伞下放着两个崭新的乾坤袋。
一个乾坤袋是月白色的,上面用银线绣着凌云宗的云纹,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大量清水、耐储存的食物、高阶避尘符、甚至还有一件轻薄却能抵御风沙寒暑的法衣。
另一个乾坤袋是艳红色的,绣着骚包的狐狸暗纹,里面塞满了各种口味古怪但灵气充沛的果脯肉干,几瓶效果不明但香气扑鼻的丹药,一把镶嵌着宝石、华而不实但确实很锋利的匕首,还有一顶带着面纱、能防风沙的漂亮帽子。
两个乾坤袋并排放在一起,风格迥异,泾渭分明,又透着一种诡异的和谐。像两个互相别苗头、又默契地同时为她准备好了行囊的家伙。
阮姝站在那儿,看着那两个乾坤袋,看了很久很久。
最终,她默默地走上前,将两个乾坤袋里的东西整理合并,收进了自己的行囊。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步入了茫茫荒漠。
风沙很快淹没了她的足迹。
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沙丘后,一白一红两道身影悄然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