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铜镜前,空无一人,镜面却自己浮现血手印;
还有……江边。
苏简的呼吸停滞了。
那是2005年寒露夜的江畔观澜台。画面比之前的都要清晰:一个穿着睡衣和拖鞋的女人蹲在男尸旁,手里拿着一枚青铜爻片。她抬起头,脸上没有惊恐,而是一种近乎悲悯的平静。
是母亲。苏明珏。
画面里,母亲对着虚空说了句话。没有声音,但苏简读懂了唇语:
“十二宫齐了。审判……要开始了。”
然后,母亲站起身,不是逃跑,而是有目的地走向江边某个特定的位置——那里,几块礁石排列成一个不规则的五边形,像某种古老的标记。她踏进五边形中央,身影瞬间被涌起的江雾吞没。
那不是失踪。那是主动走进某个预设的节点。
“不……”苏简下意识地向前一步,想抓住那个正在消散的光影。
就在这时,所有的回声和幻象戛然而止。
灯光重新亮起,刺得人睁不开眼。
审判庭的大门完全敞开,里面空无一人,只有正中央的法台上,放着一台老式显像管电视机,屏幕闪着雪花。一个身影从法台后的阴影里走出来。
不是司徒玄。
是陆离。
他穿着白大褂,外面罩了一件黑色冲锋衣,脸色苍白得反常。手里没有拿任何武器,只有一个小小的、正在发光的罗盘。罗盘的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死死指向苏简的方向。
“苏简。”陆离开口,声音干涩,“别过来。”
“陆法医?你怎么——”江焰立刻进入戒备状态。
陆离没看他,眼睛只盯着苏简。“十分钟前,陈庚白主任在家‘自杀’了。割腕,失血过多,现场没有挣扎痕迹,也没有遗书——不对,有遗书,但那是假的。”
他顿了顿,每个字都像从喉咙里硬挤出来:
“真的遗书,被他吞下去了。我在他胃内容物里发现了纸浆残留。”
苏简的血液在这一刻冷透。
“纸上写了什么?”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
“只有一句话,反复写了很多遍。”陆离举起手机,屏幕上是拍摄的化验单照片,边缘有潦草的字迹放大图:
“苏简是共犯。所有案子,她都知情。”
空气凝固了。
电视机屏幕上的雪花忽然消失,变成清晰的监控画面:陈庚白的书房。他坐在书桌前,对着镜头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然后用裁纸刀划开了自己的手腕。血浸透了桌上的文件,包括那份“乙酉-绝密”档案袋的复印件。
画面最后定格在他渐渐涣散的瞳孔上,瞳孔里倒映出的,是苏简在法庭上闭眼的侧脸。
“直播……还在继续。”陆离轻声说,“现在,全城的人都在看这个。”
他看向苏简,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某种类似痛苦的东西:
“司徒玄不是一个人。他是一张网。而你和我……我们早就站在网中央了。”